「还不如截肢，多要点赔偿……」</p>
「当然，这种话又说不得。」</p>
张老教授见多识广，接近六十岁的他，接触到的类似病人，比方子业等人多得多。</p>
不一会儿，邓勇也被袁威宏call进了手术间。</p>
走进手术室后，邓勇也走向了张老教授的身后，看着平片，眉头立刻紧皱起来：「这样的病种，做手术治疗的意义没有多大啊。」</p>
「脊髓损伤减压之后，功能能馀留多少还难说。」</p>
「就这骨缺损的程度，要重建起来，就是非常耗时耗力且耗钱的事情。」</p>
「一个这种大段的骨缺损，综合治疗下来，至少也得五六万。」</p>
「还不能一次性做完，时间跨度至少也有半年到一年，甚至更长。」</p>
「子业，你和病人谈过截肢吗？」邓勇把张老教授的话再问了一遍。</p>
已经开始与袁威宏配合着铺单的方子业赶紧抬头说：「病人说他有保险，保肢的意愿，还是颇为强烈的。」</p>
「保险？他这样的情况，有保险也很难处理，病情的迁延时间太长了。」</p>
「那就等会儿先看吧……」邓勇也不好再多做什麽建议了。</p>
想保住肢体，是所有病人的意愿。</p>
但根据实际情况，其实并非所有人都适合经历长期的病程，以求将腿给保住，也不是所有的家庭，都有这麽多的精力丶经济支持去完成这一切的。</p>
……</p>
邓勇丶袁威宏二人洗手上台后，首先要做的仍然是清创丶止血。</p>
且分成了两队，袁威宏跟着方子业做一条腿，邓勇则是带着揭翰做另外一条腿。</p>
没过了一会儿，邓勇又把李源培以及严志名两个博士叫进了手术室里，分两队三人组分别开始了操作。</p>
方子业与袁威宏打开了大腿后，便发现患者的股动脉和股静脉的残端，用特殊的丝线打结止血了。</p>
「卧槽？」袁威宏见状脱口而出。</p>
然后再扒拉了一下其馀几个骨刺缘造成的伤口，茫然地抬头看向了邓勇：「邓教授，你来看一下，这种结怎麽打上去的？」</p>
打结术，是比缝合术更加技术的外科基本功。</p>
即便是没有学习过外科的人，都会打结术。</p>
但是，像这样，没有开放的口子，看不到血管在哪里，还能够用线完成打结的，袁威宏简直闻所未闻。</p>
即便是运动医学，也做不到从不正规的口子完成局部的肌腱缝合啊？</p>
邓勇微微扬起下巴，看了一眼后，再看了看自己的术野：「我这边的股动脉暂时没有发现损伤。」</p>
「这有古怪啊，应该是有哪个同行在受伤现场紧急处理过。」</p>
邓勇忽然又想道：「等一下，你那边的股动脉有损伤，手术时还没有发现血肿和积血……」</p>
说完看向方子业：「这，你能做到麽？」</p>
方子业非常认真地想了一下，才点了点头：「师父，做得到是能做得到，但是操作起来很难。」</p>
「清理血肿和积血不难，难的是要通过缝合打结止血。我最多就只能用器械完成止血。」</p>
说完，方子业还是坦诚道：「这个血管，可能是聂明贤找出租房时遇到了现场，然后临时完成了处理。」</p>
「患者自己说的。」</p>
「能处理得好这种股动脉损伤，且还又正好去租房子的，如果还有第二个人的话，巧合的机率太小。」</p>
邓勇听了，闪烁了几下眼睛：「是好事啊。」</p>
「能被刘煌龙惦记着一定要带来中南医院的，肯定不是普通人了。」</p>
「你之前不是还说，即便是截掉的残肢，这小聂都有办法可以把内里的血栓疏通掉麽？这就是能力啊。」</p>
「好像，还是血管外科的专业人士都接触不到的知识盲区。」</p>
血管外科与创伤外科一样，属于一个外科专科。</p>
创伤外科的毁损伤，很多人都是截肢处理。</p>
同样的，血管外科有很多动脉性的血栓，也会被截肢处理。而截肢后的肢体，血管外科的人想要完成内里的血栓清除，难度也是相当之高。</p>
邓勇与血管外科的吴勇也聊过类似的问题，但血管外科的吴勇教授说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不在中南医院血管外科的研究射程内。</p>
每个医院的专长和研究方向，是不一样的，擅长方向，也是如此。</p>
邓勇这话，让正洗手上台的脊柱外科的张老教授都略顿步：「邓勇，你们创伤外科，打算在截肢术后这个东西上做点文章啊？」</p>
「这是要捡废为宝，完成奇迹啊！~」</p>
截肢术后患者，是所有医院都不可能去触碰的一个禁区。</p>
吃力不讨好，反而有可能得罪做了截肢术的单位。</p>
目前几乎没有哪个医院愿意做这样的『蠢事』。</p>
然而实则，每一项科学研究的起始，在外人看来，都是愚蠢至极的蠢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