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p>
卫姮行医有一个习惯，她极不喜辨症、论症时，对病患藏着捂着。</p>
病不讳医，同理，医不避患，一味为了让病患宽心，有时也是害了病患。</p>
当然，碰上天性多思多虑、多愁善感的，她也会避之一二。</p>
但像罗伯母，此胎已见红，再避着、瞒着，等到事儿真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便是致命一击。</p>
大抵是谁也没有料到，卫姮会如此直言不讳说出来，一忽儿，东次间寂静到除了夏日蝉嘒再无半点声响。</p>
过了一会儿，贺知章轻握住发妻的手，为官做宰的大人面不改色，很是认真地对卫姮道：“一切以母体为重，如伤母体，不要也罢。”</p>
“老爷......”</p>
罗氏抚摸小腹，眼里已蓄了泪水，“不可啊......老爷......”</p>
她竟然有了。</p>
盼了数年，终于有了。</p>
可偏偏，又见了红。</p>
“姮姐儿......”</p>
罗氏握紧卫姮的手，又担心自己太过急切会吓着卫姮，擦了泪水才轻声问道：“姮姐儿，我这一胎可否留得住？”</p>
再怎么强装镇定，余音时的颤栗早已泄露她内心的着急、惶恐。</p>
“夫人。”</p>
贺知章开口，严正守克的兵部侍郎把自己唯一的温情，全留给了不嫌他出身微末的发妻，“我早与夫人说过，子嗣于我而言，并非什么大事。”</p>
“有则有，无则无，一切皆是命中定数，不必强求。”</p>
他素不强求子嗣，无奈成了发妻的心病。</p>
卫姮凝眸，沉稳有力地回答罗氏，“只要您好好地，您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p>
“真的吗？”</p>
罗氏含着眼泪，“我与你伯父，真会有自己的孩子？”</p>
“一定会。”卫姮点头，静谧如夜，深藏着让人不禁相信的力量。</p>
只是一瞬间，罗氏信了，气色黧黑的脸上绽放出笑意，“伯母信你。”</p>
这孩子是个实诚、稳重的。</p>
她既敢说，那但是一定成。</p>
这一胎，姮姐儿既说了恐难保，她便不问了，以免使姮姐儿为难。</p>
心里明白了罗氏咽下痛楚，放在小腹上的手，稍稍紧了少许。</p>
孩子。</p>
是为娘无用，没能留住你。</p>
卫姮见此，心里亦是阵阵酸楚。</p>
但凡此胎有一线生机，她都会尽力一保。</p>
可，没有。</p>
一点生机都没有。</p>
崩漏脉息，若不及时解决，罗伯母会同前世那般，血崩而亡。</p>
卫姮开了祛瘀消癥方子，“......诸药合用，共奏活血化瘀，缓消癥块之效......伯母，此方服下后，最迟明日便可......摘干净。”</p>
活血化瘀、缓消癥块，都是让孕于崩漏的胎儿能干干净净出来。</p>
罗氏狠狠闭上双眼，再一次泪流满面。</p>
没有咬文嚼字，便是不曾读过书的都能听懂其意。</p>
桂嬷嬷颤声，“姑娘，当真......没有一点法子了吗？”</p>
“嬷嬷。”</p>
罗氏沉声，“不可为难姮姐儿。”</p>
“夫人......”桂嬷嬷抽泣，“奴婢回杜府，请老夫人出面去宫里请......”</p>
“桂嬷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