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p>
声音由远至近，已在祠堂里的卫姮，抬眼。</p>
视线穿过祠堂古朴、厚重、庄严的大门，落到一身狼狈的女郎身上。</p>
光影重重，层层叠叠，仿佛间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p>
那是第一次她失手打碎了一个缺口瓷砖，卢氏便罚她夜跪祠堂，天亮方能出来。</p>
当时的卢氏怎么说去了？</p>
她说，“姮姐儿，行如柳，静如兔，此为女子应有的柔顺，你啊，也该改改这些劣习了。”</p>
“再有，家中向来节俭，你虽是失手，可一两银子便没有了，实在有失我卫氏一族惯有的勤俭家风。”</p>
“你母亲既将教养你一责托付我，我又怎能让你母亲失望呢？念你是初犯，便犯你夜跪祠堂一宿吧。”</p>
失手碎碗本是无意，不知卢氏险恶的自己是自然不服。</p>
与卢氏争辩起来。</p>
最后，罪加一等，顶撞长辈有失恭良为由，在母亲章氏的默许下，被两个婆子押着，一路拖拽关入祠堂。</p>
当时的自己，可比此时的卫云幽更惨、更狼狈。</p>
衣裳被苏妈妈故意扯开，哪怕是夜里，身为女郎的自己为了遮掩身上，不得不弓腰、驼背，不让下人见了自己的身子。</p>
苏妈妈却还故意大声叫嚷，“二姑娘，女子当行如拂柳，姿态柔美，你如此含胸驼背，举止粗鄙，实在不堪入目啊。”</p>
也是自那晚起，外头都说她举止粗鄙。</p>
而今再看卫云幽，七伯母就算再不喜卫云幽，也是给她留了体面，没有让下人折辱她。</p>
“放开我，我要见七伯母，我要见婶婶，把你们的脏手从我身上拿开！”</p>
已走进通向祠堂甬道的卫云幽还在愤怒挣扎着，声音颇有些尖锐，传出祠堂内。</p>
卫姮收回视线，静静站在七伯母谢氏身边。</p>
“咳咳咳......”</p>
老族长的咳嗽声低低响起。</p>
“父亲......”</p>
卫宗源担心道：“您风寒未愈，此事还是交予儿子处理吧。”</p>
“不碍事。”</p>
老族长摆摆手，除族乃大事，身为族长的他怎能离开？</p>
他这身子骨虽不好，但还是能撑一撑的。</p>
小祠堂里，不仅坐着老族长、宗子卫宗源，还有几位今晌午方到上京的辈中德高望重的老者。</p>
不知情的卫云幽被押进来后就被眼前的阵仗吓到了。</p>
连挣扎都忘记，乖乖由着武嬷嬷们把自己按到冰冷的地面。</p>
入了秋后已有凉意。</p>
冰冷的寒气透过青石地砖丝丝钻入膝盖里，刺激到卫云幽不禁打了一个寒战。</p>
瞬间，脑子也清醒不少。</p>
她望望老族长，又望望自己曾去卫氏族中拜年见过的老者们，忽然间，连牙关都忍不住颤抖起来。</p>
尤其是老者们的眼神。</p>
让她感觉到害怕。</p>
是冰冷，带着憎厌的眼神。</p>
仿佛，她的到来脏了祠堂，脏了所有人的眼神。</p>
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p>
“族长爷爷......”</p>
神色惊慌的她眼神求助地望着老族长，声音绷太紧，绷到连声色都变了。</p>
她想说些什么，却因太过慌乱，是一句话囫囵话都说不出来，是断断续续的，方说完一句话。</p>
“云幽愚蠢......不......不知......今日......为为......为何......要要云幽......跪......跪于祠......祠堂里。”</p>
更不知，族里的长者为何出现在上京。</p>
为她而来？</p>
她不过是一个卫氏族中一个小小的女郎，就算是要打要罚，也不需要惊动族中的长者们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