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井茶带着沁人心脾的清香，李青润了润喉，心头中的烦躁减轻许多。</p>
沈鑫不好表现的太过迫切，也急着追问。</p>
客堂气氛缓和下来。</p>
倒是小六子有些急躁，他还想着干出一番事业出来，回去做他的秉笔太监呢。</p>
奈何，钦差李青，富绅沈鑫都相当沉得住气，他一个中间人又没权重，只能耐着性子陪着二人品茗。</p>
借着这一会儿的品茶功夫，李青匆匆整理思路。</p>
“沈老板。”</p>
“草民在。”沈鑫连忙放下茶杯，做聆听状。</p>
李青缓声道：“本官对商业有一定了解，知道培养供货商、商业竞争，这些极其烧钱，但你好歹也是金陵首富，这所谓的近千万两白银，呵呵……”</p>
他没再说下去，但语气中的嘲讽和不悦，不言而喻。</p>
沈鑫脸上一热，讪讪道：“大人，草民是金陵首富不假，也确实有钱，但草民的钱，大多体现在产业上，现银…确实不多啊。”</p>
李青嗤笑不语，继续品茶。</p>
沈鑫暗叹：“我还是把这位钦差想简单了，也是，就冲人家上次那操作，足可见在商业上的造诣，唉…不好忽悠啊！”</p>
小皇帝太小气，没别的法子，只能忽悠了……李青小口抿着茶，不经意间和沈鑫来了个对视。</p>
两人都心虚地假借喝茶，避开对方视线。</p>
李青是官，是代表着皇上的钦差；沈鑫是商，尽管是金陵首富，但在这谈判桌上，沈鑫终是矮了一大截儿。</p>
“朝廷有朝廷的难处，身为子民，草民自不能给君父添忧。”沈鑫开始找补，“千万两的确是有些多，大明百姓万万，需要用钱的地方有很多……”</p>
说了一些场面话，沈鑫这才道，“草民愿拿出全部身家，豁出去做一次豪赌，但…草民确实没那么多现钱啊！”</p>
他这是实话。</p>
“还差多少？”李青问。</p>
“八百万。”</p>
“……本官是带着诚心跟沈老板谈的。”李青没好气道，“若沈老板这样，那就没谈下去的必要了。”</p>
见李青起身欲走，沈鑫坐不住了，连忙道：“大人息怒，容草民再仔细想想，草民家大业大，总有遗漏的地方。”</p>
李青重新坐下，脸上浮现不耐之色，“本官是个敞快人，最烦勾心斗角。”</p>
接着，语气稍缓，又是一针强心剂，“沈老板未来是要有大成就的人，格局不应该如此小，一时的利益，和长久的利益，沈老板不会分不清吧？”</p>
沈鑫不自觉吞咽了口唾沫，想想未来，再看看现在，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p>
未来我是要做大事的人……沈鑫一咬牙，“大人，草民可以拿出四百五十万两。”</p>
李青暗暗叹息。</p>
他看得出来，这个数额即便不是沈鑫极限，也差不太多了。</p>
但问题是，小皇帝一毛不拔啊！</p>
“钱的问题，暂且不谈。”李青笑呵呵地转移话题，“咱们先说说，未来会碰到的问题吧。”</p>
沈鑫咂吧咂吧嘴，“也好。”</p>
沉吟片刻，“除了钱的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官绅的打压，纯粹的商业竞争，草民是不虚的，就怕有人……商不与官斗，这个道理大人明白。”</p>
“这个本官自然明白。”李青道，“你大可放心，织造局会为你撑腰，六公公也会为你做主。”</p>
“啊？这……”沈鑫吃惊的同时，也大感失望，一个太监能帮他什么？</p>
小六子能在宫里混出头，察言观色的本领自是不俗，当下撂了脸子，“怎么，沈老板瞧不起咱家？”</p>
“不敢不敢。”沈鑫连忙摆手，苦着脸笑道，“大人不一直留在这儿吗？”</p>
“会留下一段时间。”李青宽慰道，“你大可放心，织造局是皇家的，六公公是司礼监的，有织造局，六公公帮衬，即便本官走了，一样能保你。”</p>
小六子哼哼道：“天下大事小情，百官奏疏，哪个不经司礼监？</p>
没有司礼监的批红，百官算个屁呀！”</p>
这话虽是事实，但也多少有些吹牛了，目前来说，司礼监还没这么大的影响力和权势。</p>
有权势，但不太多。</p>
李青力挺小六子，“六公公在司礼监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由他给你撑腰，你大可放手去干。”</p>
沈鑫见二人一副不把百官放在眼中的样子，心里稍稍有了些底气，又道：“想一家独大，就得…商场如战场，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朝廷不会怪罪吧？”</p>
想要快速崛起，还要光明磊落，这是不可能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