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她知道，在他心里，她并不是很重要，但，他却是她的全部。</p>
纪氏开口，未语泪先流，嘴唇吸合半晌，最终也只道了句：“夫君……”</p>
“莫哭。”朱见深笑了，“说起来，挺对不住你的，最初那些年，你没少吃苦。”</p>
“没关系，没关系的……”纪氏摇着头，垂着泪，满目悲恸。</p>
朱见深凝望了她良久，歪头看向后面的邵氏，“朱佑樘。”</p>
“儿臣在。”</p>
“邵贵妃百年之后，入葬皇陵。”朱见深淡淡说。</p>
这不合祖制，然，这是遗言，更是遗诏，容不得拒绝。</p>
“儿臣遵旨。”</p>
“太上皇……”邵氏肩膀剧烈耸动，哇的一声哭出来。</p>
朱见深笑笑，笑容带着愧疚。</p>
接着，他看向周氏，“母后，儿子不孝。”</p>
“别这样说，是母后给你添担子了，儿啊，别怕，放宽心。”周氏老泪纵横。</p>
她终究是个女人，是个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岂能不悲？</p>
“嗯，不怕，我不怕。”朱见深吃力的抬起眼眸，望向兴王，岐王，望向他的儿女们……</p>
最后，望向远处的妹子，望向……李青。</p>
烛光明灭，他缓缓转过头，无神眸光直直望着头顶帘帐……</p>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扰他。</p>
朱见深面容祥和，恬静，呼吸越来越轻，烛光亦染不红他那苍白的脸，就这样，他的生命一点点消逝。</p>
众人亲眼看着他生命一点点消逝……</p>
直至定格。</p>
“皇爷爷。”</p>
朱厚照叫了声。</p>
皇爷爷却没丝毫反应，他不甘心，又叫了声：“皇爷爷。”</p>
依然如此。</p>
“皇爷爷，皇爷爷……”朱厚照一遍遍叫着，叫着叫着哭了起来。</p>
他知道，最疼他的皇爷爷走了，过不久，皇爷爷就会被埋进土里，以后再也见不到了。</p>
孩童稚嫩的嗓音如同锥子戳人心窝，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p>
朱婉清眼睁睁的看着，亲眼看着，看着大哥逝去……</p>
她整个人都是麻木的。</p>
直到朱厚照一遍遍的“皇爷爷”在耳边回荡，她才如梦初醒。</p>
鼻子一酸，滚烫滑落，泣不成声……</p>
“李叔……”她泪眼婆娑的看向李叔，烛光耀眼，映得李叔双眸璀璨。</p>
李青凝望着朱见深。</p>
他就静静躺在那儿，清冷出尘，凄凉孤寂……</p>
“太上皇驾崩啦~”</p>
尖锐悲怆的声音骤然响起，李青猛地一颤，缓缓闭上眼眸……</p>
“父皇……”</p>
嚎啕轰然响起。</p>
朱婉清眼泪决堤，哭得凄惨……</p>
~</p>
一夜忙碌。</p>
清早，皇宫满目缟素，百官披麻戴孝，嚎啕而来……</p>
叔侄沉静的望着这一幕，缓步离开。</p>
“不来了，不来了，再也不来了……”</p>
回连家屯儿的路上，朱婉清一遍遍重复着，直至到了小院，她才有了一丝精气神儿。</p>
“李叔，我想回家，想回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