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笔。”</p>
“来呀，把纸笔送进来。”太监回头喊了一嗓子，谄笑道，“要咱家研墨吗？”</p>
“不必。”程敏政语气淡淡，听不出悲喜，他展开弹劾他的奏疏，面无表情地看了一遍，接着，提笔蘸墨，下笔如飞。</p>
【昶言不当，然，兹事体大，如今局面，势难两全，臣愿引罪归田，以全圣德，以全朝廷体面，望皇上成全。】</p>
混迹庙堂如此久，程敏政自不是只会喊冤的愣头青，他看得清楚透彻，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局面，真相已经不重要了。</p>
太监看了他的手书，似乎并不太意外，他小心放进袖筒，道：</p>
“程大人，皇上说了，暗里以告老还乡的待遇给您，大人百年之后，朝廷会有追赠，待风波平息，会酌情让你重返官场。”</p>
“呵呵……”程敏政笑了，笑容满是苦涩、无奈，他重重磕了个头，“皇上仁德！”</p>
重返朝堂？</p>
不会了！</p>
没人希望他重返朝堂，他，也不想再来了……</p>
昭狱外。</p>
唐伯虎、徐经、程敏政先后出来。</p>
明媚的阳光，无边的春色，他们却感受不到一丝春暖，满心寒凉。</p>
一个是名震江南的大才子，一个是生活优渥的富家子，一个是高居庙堂的官二代，他们都是人中翘楚，因缘际会之下，却酿成了一场悲剧。</p>
三人互视一眼，皆未说话。</p>
没有怨愤，亦没有情谊，彼此眼神陌生。</p>
此一别，后会无期。</p>
接着，华昶也出来了。</p>
与程敏政一般，他也未受刑罚，不过，整个人却好似丢了魂儿一般，比之唐伯虎还多有不如，刚一出来，就痛哭流涕的喊冤。</p>
三人都听到了，也知道是谁在哭喊，但都未回头。</p>
京师也没什么好，不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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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弊案的详情，以及朝廷的判罚公之于众，风波很快就降了下来，没两日就平息了。</p>
朝廷大公无私的形象再次深入人心，学子们高呼：“皇上圣明。”</p>
这一下，似乎所有人都开心了……</p>
有人的嫉妒心理得到抚慰，有人的吃瓜心理得到满足，还有人的求进之路空了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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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守仁如愿中第，名次很一般，但总算是考中了进士。</p>
终于，父亲不会再拿别人家孩子说事了，先生也不会揍我了……王守仁心里一阵轻松，却也为唐伯虎感到惋惜。</p>
奈何，他也无能为力。</p>
五月初，唐伯虎回到故乡。</p>
京师舞弊案早已传播开来，名震江南的大才子被取消成绩，削去功名，终生不得再参加科举，可谓是人尽皆知。</p>
熟悉的陌生街巷上，唐伯虎迎着指指点点，浑浑噩噩地回了家。</p>
然，家人亦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