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壡微微摇头,轻声问:“父皇那边……同意我去就藩吗?”</p>
“就藩?”</p>
李青笑了,“你不死,后继之君如何放心呢?”</p>
朱载壡面色一变,沉默下来。</p>
“从你放弃太子之位的那一刻起,你就没有任何价值了,且还是个祸害,至少在你的弟弟眼中,是这样。”</p>
李青淡然道,“不论谁接任你的太子之位,在承继大统之后,都会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p>
“可……我明明都这样了。”</p>
“死人才是最保险的。”李青耸了耸肩,道,“没办法,皇权之争素来如此。”</p>
朱载壡默然。</p>
“现在后悔吗?”</p>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p>
李青摇头:“晚了!”</p>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朱载壡呼了口气,苦叹道,“还真不如一开始就是藩王呢。”</p>
“确实……”</p>
李青笑了笑,“你有什么打算?”</p>
“我能有什么打算?”朱载壡惨笑,“这都是我的命……我接受。”</p>
“可能先生不信,这些天是我近年来最轻松的时候,全身心的轻松,不用再面对父皇的责叱,不用再承受泰山一般的心理压力……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真的好轻松。”</p>
朱载壡喃喃道,“即便我现在明确知道了悲惨结局,可我一样不后悔,再选一次的话,我还会这么选。”</p>
李青微微颔首,道:“你是不该做皇帝,你不做皇帝,一点也不可惜!”</p>
朱载壡没听出弦外之音,只当李青是在取笑他。</p>
这时,外面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朱载壡不由紧张起来,望向李青,目光询问。</p>
“躺着吧。”</p>
李青自己也没动作,坐在床边,以逸待劳。</p>
不多时,朱厚熜缓步进来。</p>
朱载壡不由惶恐起来,哪怕父皇身边没有一人,哪怕知道父皇知道他装疯的事,可当再次面对父皇,他仍是难抑恐慌。</p>
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下拜行礼,还是继续装傻,不由僵在那儿,一动不动。</p>
朱厚熜瞧了眼这个儿子,不愠不喜,面色平静,只是心中如何作想,就不得而知了。</p>
“先生……?”</p>
“性命无忧。”李青说。</p>
“有劳先生了。”</p>
朱厚熜叹了口气,踱步走至床边。</p>
李青起身去了茶桌落座,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条斯理地品茗,一副吃瓜群众姿态。</p>
朱载壡却再无方才的轻松淡然,整个人都处于紧绷状态,犹如拧紧的发条。</p>
长年累月的威慑力,让他根本无法中从容面对父皇。</p>
只是被盯盯瞧着,朱载壡便如芒在背,如坐针毡,手心都出汗了。</p>
许久,</p>
朱厚熜轻轻道:“苏东坡有诗云:惟愿吾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吾儿愚且鲁,吾只愿吾儿无灾无难,至于公卿……又有何用?放心吧,父皇不会再强逼你了。”</p>
言罢,从怀中摸出一块平安无事牌,两手撑开挂绳,俯身上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