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还算孺子可教。”朱厚熜微微点头,忽然扬声道,“来人,着徐阶觐见。”</p>
朱载坖愕然。</p>
“父皇,此事一个李本还不够?”</p>
“当然够了,召徐阶来是为另一件事。”</p>
朱载坖微微点头,想问具体,又想到父皇的‘多看’、‘多听’、‘多学’,便忍住了。</p>
父皇既然让他参与,就不会藏私,心浮气躁只会让父皇失望。</p>
朱厚熜微不可察地露出一抹满意之色,转而道:</p>
“李青会在京师小住一段时间,闲暇之余,你可去拜访一下。”</p>
闻言,朱载坖心头更是振奋,同时也涌出浓浓的感动。</p>
历朝历代,皇帝和太子的关系都是极其矛盾的,既是父子,也是敌人,没有几个帝王会纵容太子结交大臣,而李青这样极端特殊的人……</p>
说一个顶得上内阁+六部尚书,都不算太夸张。</p>
这是多么大的信任?</p>
想想已故的大哥,朱载坖更觉自己这个太子实在太幸福了。</p>
朱载坖哑声说:“父皇苦心,儿臣百世难报。”</p>
“老子养儿子,天经地义,不图你报答什么,真要报答,未来做了皇帝,好好治理我大明的江山社稷。”</p>
朱载坖重重点头,这一刻,与父亲亲近之感,达到了顶点。</p>
父皇真正意义上成为了父亲。</p>
朱载坖努力平复好心情,也没了诸多顾忌,直接问道:“父皇,儿臣需向永青侯讨教什么?”</p>
你连我教你的东西都没吃透,还向他讨教……朱厚熜哑然失笑,说道:“不用讨教什么,你去见李青这件事本身,就是最大的政治风向,也是最大政治资本!”</p>
朱载坖称是,一时豪情万丈。</p>
朱厚熜将儿子的神情尽数收入眼中,心头也稍感欣慰,总算是建立起了信心。</p>
相较于愚钝,不自信,扛不起事才是大忌。</p>
如今,可算是有了储君的风范……</p>
“皇上,内阁徐阶应召觐见。”小太监缓步进来,恭声禀报。</p>
“宣。”</p>
少顷,徐阶进殿,见太子也在,不禁稍微诧异。</p>
“微臣参见吾皇万岁,太子千岁。”</p>
“免礼。”</p>
朱厚熜指了指李本坐过,还没撤下的锦墩,“坐吧。”</p>
徐阶起身谢坐,心情忐忑。</p>
皇帝私下召见,大多没有好事,这几乎是个铁律。</p>
果然,皇帝只一句话,便让徐阶大惊失色。</p>
“江南之富冠绝天下,仅一个南直隶的赋税,便占我大明总赋税的三成,单论商税,更是一半不止,如此情况,徐卿可有良策?”</p>
徐阶自然知道皇帝不是真的问他良策,只是试探他的态度。</p>
徐阶硬着头皮道:“我大明两京一十三省,各省有各省的实情,江南之富非我大明一朝之国情,南直隶意义重大,亦是我朝太祖龙兴之地,昔年成祖迁都顺天,亦未曾削减南直隶,皇上……三思啊。”</p>
要搁平时,徐阶绝不会,亦不敢如此说话,可此事牵扯太大了。</p>
朱载坖十分惊愕。</p>
既惊愕于父皇之语,又惊愕于徐阶之语。</p>
虽然徐阶说十分委婉,很有分寸,可拒绝之意简直不要太明显。</p>
“两京一十三省……”朱厚熜笑了,“徐卿说说,我大明两京一十三省都有哪些?”</p>
徐阶默了下,如实道:“南直隶、北直隶,山东、山西、河南、陕西、浙江、湖广、云南……”</p>
朱厚熜笑了笑,道:“照徐卿这么说,甘肃算什么,辽东算什么……”</p>
“……皇上恕罪,微臣一时口误,只以为皇上问的是大明十三个布政使司,故此,不够全面。”徐阶悻悻然道。</p>
“只你以为?”朱厚熜呵呵笑了,“大明这样以为的官员何止你一个?两京一十三省……我大明从来不只有两京一十三省,祖宗打下的这偌大江山,怎么到了你们嘴里,就只有两京一十三省了?”</p>
徐阶既委屈,又愤懑。</p>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p>
皇帝如此扣帽子,就是浑身是嘴,又能如何?</p>
徐阶一味请罪,不敢有丝毫辩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