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转动，看向诸将。特别是在徐立那里多停留了一瞬。</p>
然后，对着徐立说:“伯爷曾说，我虎贲左卫此行，当令敌寇丧胆。一百七十三首级。…”按照大明军队此刻的尿性，斩首数十便敢报大捷，令朝中文武欢喜不已。一百七十三!</p>
这是什么概念?</p>
不可能!</p>
徐立眸子一缩。</p>
上次大同镇出兵，斩杀敌军八十余，皆称大捷。</p>
可这里是那次大捷的一倍头颅。</p>
而且，出击的只是虎责左卫的什么夜不收，不过百余人。</p>
”这不可能!”一个将领说道:”你部不过百余人，如何能击败一倍敌军?且斩杀如此之多。定然是他犹豫了一下，此人是徐立一伙的，看了徐立一眼，见他有鼓励之色，便说道:“别是杀良冒功吧!”大同最精锐的游骑也做不到，京师的看门狗如何能做到?</p>
这不可能!</p>
连张达都觉得如此。</p>
陈集说道:“伯爷曾说，大明立国时，大军出塞，大明勇士以一敌十不罕见。时至今日，后世儿孙畏敌如虎，丢了祖宗的脸。”他一字一吐的道:“这些头颅，是我虎责左卫的勇士亲手斩杀，尽可验证。</p>
他拱手，“另外，人说我京城诸卫乃是看门狗，大明安危还得看边军。今日一见，名不副实…告辞!</p>
“大胆!”有人厉喝。</p>
可有人却说道:“这是京卫。”</p>
怎地，你还敢出手惩治他们?</p>
那将领面色铁青，“下官请验证。</p>
张达想拒绝，但看着众将不忿的模样，就知晓蒋庆之太高调，把这些将领得罪惨了。“那就验吧!”</p>
此等事自然有军中老卒来做。</p>
“头发。…旧痕，为真。</p>
几个老卒提着人头面不改色。</p>
”牙齿。…。磨损颇多，为真。</p>
一个小吏问道:“人又不是马，难道还能从中分辨出来?”</p>
一个老吏说道:”吃肉啃骨头最是磨损牙齿，咱们这边的军士难得吃一次肉，而俺答麾下的精锐却时常吃肉。吃多了，自然牙齿磨损也多。”</p>
“受教了。</p>
“别受教了。”老吏苦笑，“咱们这次，大概要对那位伯爷说谨受教。</p>
几个老卒交流了一番，一人上前，“总兵，我等——验过人头，皆是真寇首级。</p>
老卒抬头，眼中有灼热之色，“小人大胆，敢问是我大同镇哪部所为?此等勇士，当得起我大同将士的崇敬。</p>
军中规矩森严，等级森严，换了以往，这等大胆的军士定然会被叱责。</p>
可张达的随从刚想呵斥，却发现张达震惊之余，目光转向了徐立。</p>
张达看了面色微变的徐立一眼。</p>
身边的心腹心领神会，送上助攻，“长威伯麾下夜不收。”</p>
老卒愕然。</p>
发现，徐副总兵的脸色，好似铁青，</p>
就和地上的首级一个颜色。</p>
虽然武人地位低，可在大同镇，除去巡按御史和文官之外，张达无需忌谁。</p>
此前的副总兵和他配合默契，但换了徐立后，张达总觉得身边有一条毒蛇在盯着自己，难受之极。</p>
他虽不是什么名将，但也深谙乘胜追击的道理。</p>
“走，去请见伯爷。“张达说道。</p>
徐立脸颊微动，刚想托词不去，可张达却说道:”先前我等轻视了虎责左卫，伯爷并未发怒，可伯爷的宽厚，不能当做是我等不去请罪的缘由。”这顶大帽子盖下来，谁若是敢不去，就是藐视长威伯。</p>
而蒋庆之是嘉靖帝的使者，又是他的表弟。</p>
张达看着徐立，心想，老徐，你可敢戴这顶帽子吗?</p>
徐立涩声道:“是。”</p>
蒋庆之的驻地是一位富商的别院，听闻是嘉靖帝的使者入驻，屁颠屁颠的准备来见礼，得个人情。妻子间讯嗤笑，“什么使者?我听闻来的是个少年。这多半是某位权贵子弟来镀金。我劝夫君莫要去凑热闹，免得贵人灰头土脸迁怒与你，到时候带累了家中。”“妇人见识。”豪商呵斥，心中却犯嘀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