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徐渭依旧摇着摺扇，「杜贺来投，让京师武勋们看到了仇鸾等人的小人嘴脸。能用你时便称兄道弟。等你倒霉时，无人伸手。」</p>
「定然是有人提醒了仇鸾，他这是想弥补。」胡宗宪冷笑，「这是要用钱去堵杜贺的嘴。」</p>
有智囊的感觉真好，不用自己动脑子，结论就出来了。</p>
「伯爷，咱们先把那一万贯送去，仇鸾再送，那便是东施效颦。」胡宗宪朗声道：「再有，咱们白天送，让京师的武勋们看看伯爷的胸襟。」</p>
「杜贺先前不是说了，今日有内侍去了侯府，陛下都亲自为伯爷讨债，仇鸾岂敢公然和陛下作对？我断定，他只敢在夜里把钱送去。如此，便是锦衣夜行。」徐渭笑道。</p>
「不过，事后得在杜贺那里在下功夫，免得此人游移不定，首鼠两端。」</p>
「有马氏在，无需担心。」徐渭不知是否想到了亡故的妻子，唏嘘道：「家有贤妻夫祸少啊！」</p>
蒋庆之淡淡的道：「夜里吗？」</p>
「定然是。」徐渭傲然道：「除非不想起复，否则仇鸾只能夜里送去。」</p>
蒋庆之拿出药烟，胡宗宪看了徐渭一眼，老徐斜睨着他：我这番绞尽脑汁的出谋划策，该你了。</p>
胡宗宪拿出火媒，蒋庆之摆摆手，自己点燃了药烟。</p>
吸一口，呼出。</p>
蒋庆之轻声道：「天气不错，不是吗？」</p>
……</p>
一万贯送回了侯府，马氏大赞蒋庆之是个讲究人。</p>
「那是咱们的钱。」杜贺依旧有些不满。</p>
「你说什麽？」马氏怒了，「你一个过气的侯爵，长威伯深得陛下信重，别说侯爵，我听闻成国公与他兄弟相称。你可及成国公？」</p>
杜贺嘟囔，「你个娘们，讥讽自家夫君有趣？」</p>
「今日我不开口，明日你便依旧会跟着仇鸾那等人厮混。」马氏恨铁不成钢的道：「仇鸾此人我见过一次，一看便是翻脸不认人的那等小人。」</p>
「那也是名将。」</p>
「名将？老娘一看他此后就没好下场。」</p>
「你何时学会了看相？」</p>
「你不懂，女人……我从小就会看人。」</p>
「那你当初看本侯如何？」</p>
「当初我看你就是个混日子的，只要不作死，大概便能太平一生。」</p>
「你！当初本侯看你贤良淑德，这才点头答应娶你。没想到竟是装的。」</p>
「若非你自己作死，老娘一辈子装贤良淑德倒也罢了。可你不成，这个家还得我来当！」</p>
一个仆役进来，「侯爷……夫人，有人来寻侯爷喝酒。」</p>
「告诉他，就说侯爷最近身子不适，不出门。」马氏说道。</p>
「你这娘们，凭何为我做主？」</p>
「嗯！」</p>
夫妻对视。</p>
剑拔弩张。</p>
杜贺看看左右。</p>
几个仆役和侍女相对一视，缓缓走到了马氏身后。</p>
杜贺闭上眼，摆摆手。</p>
「告诉他，本侯，没空！」</p>
……</p>
京师是大明的政治中心，也是商业中心之一。</p>
当然，在后续开了海贸后，京师商业中心的地位迅速被削弱。</p>
海贸兴起，沿海地区近水楼台先得月，迅速发展了起来。</p>
蒋庆之此刻就在京师的一条巷子里，想着隆庆开关后南北发展差异带来的政治危机。</p>
当南方通过海贸发展起来后，便把北方视为乡下穷亲戚。</p>
可大明的政治中心和权力却在京师，这让南方士大夫和豪商们颇为不满，他们觉得自己羽翼已丰，该当家做主了。</p>
于是，每当朝中传来收商税的消息后，南方便骂声一片。</p>
朝中的宰辅重臣们的身后都有支持者……士大夫们不是亲自经商，便是家族中有人经商。</p>
通过商业利益，士大夫们成功组成了一个联盟。</p>
这个联盟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却发现自己前方有个敌人。</p>
这个敌人叫做：皇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