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官员走过来，轻声道：「是本官错怪了长威伯，对……对不住了。」</p>
小吏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说道：「就在此后，使团怒不可遏，长威伯说了……大同城外的京观，许久未曾增添头颅，若你等不介意，本伯可在京城外为你等修建一座！」</p>
众人悚然动容。</p>
小吏嘶声道：「小人不懂什麽礼部的好处，那一刻小人恨不能去从军，持刀跟着长威伯去塞外，去杀敌！」</p>
……</p>
「陛下，俺答使者到了城外，长威伯纵马踩断了使团随从的腿。」</p>
芮景贤亲自来禀告这个消息，黄锦眸子一冷，然后恢复了平静。</p>
帝王身边的内侍，哪怕是一个普通的内侍，依旧是宫中人趋之若鹜的美差。</p>
在帝王身边做事，出头的机率太高了。</p>
就说黄锦自己，当初只是个伴读，但就因为道爷重情，故而一路青云直上。</p>
如今在宫中，谁敢冲着他黄锦使脸色？</p>
哪怕卢靖妃也不能。</p>
做人，特别是做一个没了家伙事的男人，到此等境地，方能扬眉吐气。</p>
芮景贤执掌东厂，可执掌锦衣卫的陆炳是道爷的奶兄弟，让芮景贤找不到出头的机会。</p>
芮景贤自然不甘心，他死死地盯着黄锦，就等着黄锦犯错，自己好取而代之。</p>
但咱怎会给你机会！</p>
黄锦心中冷笑，但有这麽一个人盯着自己，那滋味儿也不好受。</p>
嘉靖帝蹙眉，「为何？」</p>
芮景贤恭谨的道：「长威伯说，他的马也惊了。」</p>
「也字用得极好！」道爷淡淡的道，然后把道书丢在案几上，骂道：「瓜娃子，这便是他和朕说的能处置好此事？」</p>
芮景贤心中一喜，低头道：「王申大怒，使团沸腾，双方险些大打出手。」</p>
「为何没动手？」嘉靖帝问道。</p>
陛下这是要追责吗？</p>
芮景贤故作犹豫，「奴婢……长威伯说，大同城外的京观，许久未曾增加头颅，若你等愿意，本伯可在京城外为你等修建一座。」</p>
说完，芮景贤觉得周遭很安静。</p>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嘉靖帝平静的声音。</p>
「去！」</p>
「是。」</p>
芮景贤告退，但却不知嘉靖帝的态度，于是在转身的瞬间，飞快瞥了一眼。</p>
嘉靖帝坐在那里，手中握着敲打玉磬的玉锥，仿佛在出神。</p>
他走出殿外，就听呯的一声，似乎打碎了什麽。</p>
「工部的工匠越发不着调了，这玉磬竟如此……如此易碎。奴婢回头就令人去呵斥……」</p>
玉磬，先前不是好好的吗？</p>
芮景贤不解，越发想到嘉靖帝身边当差。</p>
殿内，嘉靖帝看着黄锦蹲在那里收拾碎屑，起身走了出去。</p>
「当年太祖皇帝在时，雄兵悍将横扫草原。彼时，域外谁敢冲着大明龇牙？谁敢冲撞大明百姓？」</p>
徐达，蓝玉，常遇春……</p>
那些曾令异族丧胆的名字在嘉靖帝脑海中闪过，「惊马撞伤了百姓，这是欺朕昏聩吗？可朕还得忍着，不为别的……京卫正在整肃，若九边烽火，此事必然不了了之。</p>
且朕更担心那些人会藉机闹事。就如同当年的左顺门。朕当时若不果决弹压，从此君不君，臣不臣，大明……哪还有什麽大明！」</p>
嘉靖帝看着远方，冷风吹过，却令他心旷神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