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固讲话完毕。</p>
王申微微颔首，「此次出发前，大汗有过交代，双方之间的矛盾起源于大明斩杀大汗的使者，断绝通贡。」</p>
他看着太子，「责任在大明。」</p>
这话火药味很浓。</p>
而且充斥着居高临下的傲慢。</p>
王申看了太子一眼，见他蹙眉，心中不禁冷笑，「此次前来商谈，按照大汗的吩咐，大明应当敞开贸易，另外，还需赔偿十万贯！」</p>
他在说话，黄和在盯着对方的几个首脑。</p>
重点是太子。</p>
太子愠怒，乾咳了一声。</p>
就等你愤怒……王申说道：「若是不然，大汗便会自取。」</p>
这是威胁！</p>
不打开贸易通道，不赔偿十万贯，俺答的铁骑就要南下了。</p>
按照王申和黄和的商议，先激怒对方的首脑，一番争执后，再慢慢退让。</p>
王申说，这是和商人学的手段，叫做漫天要价。</p>
比如说一头牛在卖家眼中只值一千钱，但卖家叫价两千。买家觉得有些离谱，于是便还价。</p>
等价格艰难被砍到一千五百钱时，再不退让。</p>
而对方却觉得自己获得了胜利……从两千钱砍到一千五百钱，这不是胜利是什麽？</p>
而在卖家的心中，这头牛的底线不过一千二百钱罢了。</p>
利用对方的这种心态，那个商人赚的盆满钵满。</p>
今日他把这种手段用在了谈判上，就期待着对方上钩。</p>
太子乾咳一声后，竟然看向了别处。</p>
王申等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p>
蒋庆之身体微微后倾，靠在椅背上，嘴角带着一抹讥诮之意。</p>
「贸易之事可以商榷。」蒋庆之笑的很和气，熟悉他的人但凡见到这等笑容，定然会说长威伯是在挖坑，也不知谁会跳进去。</p>
他服软了！</p>
王申按捺住心中的狂喜。</p>
「十万贯……」蒋庆之叹道：「我最厌恶的便是威胁。大明亦是如此。」</p>
这厮要翻脸吗？</p>
张固咬牙，刚想开口，蒋庆之坐直了身体。</p>
「当年蒙元残馀威胁大明，太祖皇帝是如何回应的？」</p>
他指着北方，「太祖的回应是，令麾下大将率军出塞，把那些狗娘养的馀孽打的满地找牙！」</p>
太子只觉得心口一热，情不自禁的坐直了身体。</p>
「长威伯……」王申准备拍桌子，可蒋庆之却接着说道：「当年蒙元残馀威胁大明，成祖皇帝是如何回应的？」</p>
蒋庆之冷冷看着对方，「成祖皇帝的回应是，五次北征，把那些馀孽打的丢盔弃甲！」</p>
「长威伯是要代表大明和大汗翻脸吗？」使团中有人喊道。</p>
蒋庆之看都不看对方一眼，盯着王申说道：「今日你等前来，依旧发出了威胁。十万贯，不给就大军南下自取。这话让本伯想到了前宋。可这是大明！」</p>
蒋庆之说道：「从立国至今，大明从未向异族低头。哪怕帝王被俘，哪怕京城危在旦夕，但大明的回应永远就一个！」</p>
他双手按在桌子上，俯瞰着王申，「告诉俺答，大明的回应是，十万贯没有，可大明有十万虎贲正枕戈待旦，灭此朝食！」</p>
……</p>
东宫。</p>
太子坐在上首，看着几位辅臣，微笑道：「孤此刻依旧在想着长威伯那番话，十万贯没有，唯有十万虎贲正枕戈待旦，壮哉斯言。」</p>
几个臣子默然。</p>
太子赞道：「几位先生虽不喜长威伯，却不肯出言贬低他，孤很是欢喜。」</p>
秦利压下心中的情绪，「殿下，先前王申想与殿下沟通，殿下却并未回应，臣以为，这不妥。」</p>
太子说道：「孤知晓你的意思，若是孤开口，凭着太子之尊，便能夺过主导权。可这是国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