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手持书卷，右手翻页，那眉头紧蹙着，仿佛是遇到了什麽难题。</p>
室内的光线被蒋庆之挡住大半，嘉靖帝随手摆摆。</p>
蒋庆之走了进来，「陛下。」</p>
按照嘉靖帝的作息安排，此刻他早就该梦周公去了。</p>
这是遇到了什麽难题？</p>
嘉靖帝抬头，脖子那里发出了摩擦声，他艰难的转动脖子，「庆之啊！」</p>
蒋庆之蹲下，拿起一卷书翻看，是医书。</p>
「陛下可是身子不适？」蒋庆之心想我可别把道爷给蝴蝶了。</p>
嘉靖帝眸色微暖，「朕安好。」</p>
蒋庆之心中一松，一屁股坐下。</p>
「臣失礼了。」</p>
「坐吧！」嘉靖帝喝了一口茶水，「吃了？」</p>
「吃了。」</p>
「你那腊肉倒是不错，下饭，就是油了些。」嘉靖帝放下书卷，揉揉眼睛，「黄锦，让他们弄些腊肉，再来一张饼。」</p>
「是。」黄锦飞也似的去了。</p>
「太子最近总是半夜醒来，再难入眠。少年人最怕的便是这个，熬心血。」嘉靖帝眸色忧虑。</p>
「那您可找到法子了？」蒋庆之觉得道爷不做皇帝，凭着看相和医术也能养活自己。</p>
嘉靖帝摇头，「那些药大多不善。太子年少……能不用药最好。」</p>
腊肉和饼子送来了。</p>
蒋庆之建议道：「您要不试试把腊肉卷在饼子里。」</p>
嘉靖帝从善如流，卷好后，一口下去，满嘴咸鲜。</p>
果然是会吃的！</p>
吃了『早饭』，嘉靖帝问道：「昨日有人说，煌煌大明，却要与俺答部偷偷摸摸的经商，颜面全无。不过朕既然许了你主持此事，自然不会驳回。」</p>
事儿是让你做主了，但你为何这般决策？</p>
蒋庆之说道：「臣担心的不是通商，毕竟大明商品更为丰富，臣有无数法子能让俺答那边吃个大亏。」</p>
这一点蒋庆之有绝对自信。</p>
「可臣却担心一件事。」</p>
「说。」嘉靖帝拿起布巾擦擦手。</p>
「臣担心，一旦放开和俺答部通商的口子，那些商人贩卖的不只是货物。」</p>
嘉靖帝一怔，「他们还能贩卖什麽？」</p>
蒋庆之拿出药烟，平静的道：「消息，铁器……什麽不许卖，他们就卖什麽。包括给俺答部带路。」</p>
嘉靖帝的眉心皱出了三条竖纹，「铁器等乃是禁物，贩卖消息？那便是密谍。带路……」</p>
嘉靖帝看着表弟。「那些商人怎敢？」</p>
「只要有足够的利润，他们敢贩卖绞杀自己的绳索。陛下，莫要高看了他们。」</p>
蒋庆之想到了几十年后的那群商人，他们把一切能卖的都卖给了蛮清，包括灵魂。</p>
嘉靖帝沉吟着。</p>
良久，他说道：「于是你便想着断掉明路，走暗中通商的路子。若是发现有人敢于贩卖不该卖的……」</p>
「杀无赦，斩立决！」蒋庆之在这一刻露出了狰狞之色。「全家流放。臣知晓如此也震慑不住那些鬼迷心窍的商人。但要让天下人知晓，人什麽都能卖，这里……」</p>
蒋庆之指指心口，「这里不能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