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担心重蹈先帝覆辙，于是便远离水路。可这一路……」</p>
嘉靖帝的声音苍凉，「这一路不是这里起火，便是那里起火，若非陆炳他们，朕这一路得被烧死数次……」</p>
蒋庆之想到了历史记载。</p>
嘉靖十八年，皇帝南巡。入住行宫。半夜突然起火，百官茫然不知嘉靖帝所在，唯有陆炳撞开房门，于火海中救出了嘉靖帝。</p>
——百官茫然不知嘉靖帝所在！</p>
可能吗？</p>
蒋庆之仿佛看到百官冷眼看着寝宫被火焰吞噬，甚至在窃笑。</p>
可南巡路上的火灾不止这一次。</p>
一次不成，还有第二次。</p>
「先帝死于水，那些人执拗的要让朕死于火。水火相济，方可成大道不是！」</p>
嘉靖帝的声音很平静，可蒋庆之却感受到了刻骨的恨意。</p>
「若是朕葬身火海，四岁的太子登基，会是什麽结局？」</p>
嘉靖帝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蒋庆之，愤怒的道：「会是什麽结局？」</p>
「傀儡。」蒋庆之说道。</p>
「那个贱人！」嘉靖帝咬牙切齿的道：「还有那些看不见的对手，他们都在等着这个好消息，可惜朕有神灵护佑，让他们失望了。」</p>
「南巡之后，朕便深居简出，想着不给那些人机会。可没想到的是，一次熟睡中却差点被几个宫人勒毙。几个宫人，哈哈哈哈！」</p>
嘉靖帝放声大笑，笑的凄厉。</p>
他喘息着，双眸中多了冷意，「没有那个贱人的人配合，那些人哪能得逞？」</p>
随后嘉靖帝便隐入了西苑。</p>
「朕隐入西苑，这些年来也算是风平浪静。朕以为此后大致如此，那些人会等着朕驾崩后再度反扑……可没想到！」</p>
嘉靖帝说道：「他们以祖宗规矩逼迫朕，让太子出阁读书。朕随手便一一化解。就在朕暗自得意时，那些人……」</p>
嘉靖帝神色哀伤的看着蒋庆之。</p>
这个孤傲的帝王，终于流露出了凡人软弱的一面。</p>
他抓着被褥，用力揉捏成一团，那清瘦的手背上，骨节因用力太大而泛白。</p>
他近乎于惨嚎般的怒吼，「他们杀了我儿！」</p>
殿外的黄锦等人束手而立。</p>
就在嘉靖帝化解了对手的攻势，颇为自得时，却忘记了对手曾经对自己的狠辣。</p>
那几把火没烧死你！</p>
那几个蠢笨的宫女没勒死你！</p>
可你的儿子呢？</p>
蒋庆之仿佛看到了一张张得意狂笑的脸……</p>
儒门！</p>
儒教！</p>
规矩！</p>
所有一切最终化为一个字！</p>
利！</p>
「庆之。」</p>
「陛下！」</p>
声音沙哑的帝王看着自己的表弟。</p>
「为朕，为你的侄儿找到他们。」</p>
嘉靖帝飞快的眨眼，可积蓄已久的悲痛在这一刻让他崩溃了。</p>
「为朕，为那个孩子……诛灭那些畜生！」</p>
泪水从清瘦的脸上滑落……</p>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