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贺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本侯往日也小觑了你。”</p>
秦源眸色复杂，那些经历和屈辱一一浮上心头。</p>
后面的黄柏低着头，一言不发。</p>
“秦源从军后奋勇厮杀，立功不少。可升迁却往往轮不到他。轮到谁？”</p>
蒋庆之的声音中带着讥讽之意，“得先轮到那些和上面有关系的将领。哪怕那人是个货真价实的窝囊废，但只要有人撑腰，便能飞黄腾达。至于能力……听闻过一句话吗？”</p>
“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p>
“秦源若是按部就班走下去，本伯敢说，此刻他最多是个千户！”</p>
“能正面击退俺答大将折合台的将才，只能做个百户！这是谁的耻辱？是朝中，是军中，是每个默许了这等丑恶现状的人的耻辱！”</p>
蒋庆之的咆哮在大堂内传来，秦源低下头。</p>
他不愿的呀！</p>
他相貌堂堂，能力出众。</p>
从军后操练出色，上阵后奋勇厮杀，人称悍勇。且指挥得力。</p>
可那些军功仿佛都成了流水，每逢升迁时，总是会钻出一个或是几个将领，把他挤到一边去。</p>
他甚至被人冒功。</p>
他也曾抗争过。</p>
然而并无卵用。</p>
直至后来机缘巧合碰到了如今的妻子，那位宗室女。相貌堂堂的秦源被她一眼看中……从此他在军中的路就再无阻碍。</p>
但也因此臭名昭著。</p>
秦源为此愤怒过，为此辩驳，呵斥，乃至于大打出手。</p>
但名声依旧。</p>
他木然接受了这一切。</p>
他觉得此生将会带着这份羞辱，直至在某次厮杀中战殁，但依旧会背着这份羞辱马革裹尸。</p>
他甚至希望自己早些战殁，如此也不用再忍受这等屈辱。</p>
但今日！</p>
有人为他开口了。</p>
为他说了公道话。</p>
“为何有才之人在军中不得出头？”</p>
“为何有才之人会被打压？”</p>
蒋庆之冷笑，“皆因不少将领都在忙着拉帮结派，都在忙着买官卖官！都在特么的蝇营狗苟。在他们的眼中，提拔谁上位，看的不是能力，而是谁与自己亲近，谁是自己一派的，谁给自己送过好处。在这等处境中，真正的人才只会被打压！”</p>
他看着张达，张达低头。</p>
“为何要打压？”蒋庆之低声说，仿佛在扪心自问。他猛地一拍桌子，“一群麻雀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突然发现自己中间有只雄鹰。这些麻雀会如何？”</p>
“就如同一群矮子里突然来了个高个子，他们会自惭形秽，于是，便想方设法让这个高个子要么低头，要么滚蛋！”</p>
“秦源能滚到哪去？”</p>
严嵩觉得有些不自在……他是首辅，军中这等弊端他知道不？</p>
当然知道。</p>
因为文官这边也是如此，一个尿性。</p>
“他要么跪下，要么就只能另辟蹊径。”蒋庆之说道：“在本伯眼中，这样的秦源并不可耻，可耻的是那群麻雀！”</p>
“伯爷！”</p>
众人闻声回头。</p>
秦源缓缓走进来。</p>
竟然泪流满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