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庆之笑道：“臣以为，能！”</p>
“哦！”嘉靖帝有些意外，“前阵朝会，有人说若是此战能大胜，俺答必死无疑。你却觉着他能安然度过这一关，说说为何。”</p>
这些人还真是会做美梦啊……蒋庆之莞尔，“草原在俺答之前颇为散乱，是俺答南征北战统一了诸多势力。对于那些部众来说，稳，总是比乱更好。毕竟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p>
相较于中原数百年就会来一次兴衰轮回，来一次天下大乱，杀的十室九空。草原上的征战几乎从未停止过。</p>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中原是数百年来一次兴旺轮回。而草原上更快。分崩离析时，各部族为了自保，或是为了扩张会无休止的厮杀，许久后就会出现一个强大的首领，通过征战统一草原。对于草原人来说，这位首领便是他们的恩人……让他们能短暂获得太平的恩人。”</p>
“俺答是败了，可他的威望却不是一时间就能消散的。那些部族首领必然会反他，可他们的麾下的部族却不一定。”</p>
“人心求稳。”嘉靖帝眯着眼，“秦汉，唐宋，天下人哪怕食不果腹，依旧能隐忍，便是因此。”</p>
“是。”蒋庆之说：“人都是趋利避害的，除非到了无法生存的地步，否则普通百姓都会选择隐忍。直至忍无可忍。”</p>
嘉靖帝看着蒋庆之，看的他心底发毛，低头查看自己衣着，甚至还抹了一把脸，这才说道：“你这算是劝谏朕？”</p>
蒋庆之一笑，“陛下觉着是劝谏……臣便是劝谏。”</p>
“你在告诉朕，大明当下便是如此，百姓负担越来越重，食不果腹比比皆是。此刻他们在隐忍，若是帝王不知体恤，忍无可忍的百姓便会揭竿而起……”</p>
嘉靖帝玩味的道：“可不少人却说，这是盛世。”</p>
呵呵！</p>
蒋庆之笑了笑，“陛下，那等人……比之佞臣更为可恨。”</p>
正是那等人用太平盛世来蛊惑君王，粉饰太平，以此来掩饰自己的无能，掩饰自己对当下危局的担心和焦虑。</p>
“朕不是那等被臣子几句话就弄的不知所以的帝王，这话，朕从未当真！”嘉靖帝讥诮的道：“朕在安陆时便时常去市井，看着那些百姓吃的，穿的……</p>
十余年间，他们吃的越发差了，穿的衣裳补丁越发多了，朕在那时便知晓，这个大明……在往深渊跌落。”</p>
“庆之。”</p>
“陛下。”</p>
“朕甫一进京，便示好宰辅，示好群臣，不是朕想拉拢他们，而是，朕觉着，这个大明危机四伏，革新刻不容缓。”</p>
“是。”蒋庆之深吸一口气，突然想哭。</p>
能从小处看出大明的危机，能在继位之后就想着革新大明，并对臣子释放善意，准备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把这个正滑向深渊的帝国拉出来。</p>
这是不是明君？</p>
是！</p>
但这位明君得到的回应是什么？</p>
是压制！</p>
杨廷和啊杨廷和，你特么究竟是喝多了，还是被权力冲昏了头，干出了那些蠢事！</p>
蒋庆之抬头，正对上了嘉靖帝平静无波的眸子。</p>
“所以，朕说，杨廷和该死！你觉着呢？”</p>
“是！”</p>
“告诉朕，北方能太平几年？”</p>
“臣以为……最多三五年！”</p>
“嗯？”</p>
“除非……”</p>
“除非什么？”</p>
“咱们主动打上门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