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句慎言就足够了。</p>
这就是变相打脸。</p>
按理这便够了，可杜贺这厮却在临走前冲着张远呵呵一笑。</p>
老子再抽你一巴掌！</p>
怎地！</p>
张远默然。</p>
但双拳在袖口中紧握。</p>
沈俊策马过来，低声道：“元辅，杜贺这是示好？”</p>
严嵩点头，“老夫这几日有些晕沉。”</p>
他用晕沉来掩饰自己这几日的失态，“杜贺这番提醒颇为及时。”</p>
晚了几日，嘉靖帝会怒火升腾，对严嵩这条老狗不满。</p>
早了，严嵩大概率会当做是讥讽。</p>
杜贺！</p>
不简单！</p>
张远面色微红，赵文华笑道：“杜贺难道是想学陆炳？”</p>
陆炳墙头草的属性让人不屑，若非他手握锦衣卫，又是道爷的奶兄弟，赵文华觉得这厮早就被人弄死了。</p>
沈俊说：“不会。杜贺此人若是要学陆炳，这番提醒便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p>
众目睽睽之下，若是被人告知蒋庆之，以蒋庆之的尿性，不把杜贺折腾个半死不会罢休。</p>
赵文华一怔，“是……”</p>
“蒋庆之！”严嵩老脸有些发烫。</p>
蒋庆之竟然能预料到他这一路会沉迷于虚荣之中！</p>
而且还安排了杜贺在这个时间点提醒他，这不但是好意，而且，有些令人玩味的蕴意。</p>
“按理大战结束，咱们和蒋庆之之间自然而然会疏离。蒋庆之此举，莫非是奢望和咱们联手对付士大夫？”沈俊喃喃道：“可这不能吧！”</p>
“咱们和蒋庆之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张远把羞辱压下，说：“士大夫敌视咱们，是因咱们挡在了陛下身前，让他们无法直面陛下。而士大夫们对蒋庆之和墨家的敌视来自于利益。利益之争……不死不休。蒋庆之应当猜得到咱们不会为他火中取栗，雪中送炭。”</p>
从来都是锦上添花意的多，雪中送炭的少之又少。</p>
所以才有人说，一个人要想知晓谁才是你真正的朋友和亲人，要在困境中看。</p>
严嵩恢复了冷静，老元辅说：“此刻捷报抵京，京师震动。陛下早有革除大明诸多弊端之意，当年被杨廷和等人阻扰，如今杨廷和身死，老夫执掌权柄，北方俺答大败，外部少了威胁，可倾力于大明内部……陛下觉着时机已到。”</p>
“蒋庆之便是陛下行新政的头号大将！”沈俊说，而张远却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p>
“嗯！”严嵩说道：“蒋庆之要行新政，必然需要老夫的配合。钱粮，工匠，吏治……林林总总，无一或缺。老夫……”</p>
严嵩眸色复杂，“陛下既然要行新政，老夫也避无可避。天下必然会因此而物议沸腾，沸反盈天。老夫这堵墙……还得继续顶着。”</p>
严嵩觉得自己有些命苦。</p>
上位后，因为挡在道爷身前做了隔离墙，于是被天下士大夫们斥之为奸佞。</p>
好不容易来了个蒋庆之，这厮顶着革新和墨家巨子的甲衣，挡住了士大夫们的大部分攻讦，严嵩和严党获得了喘息之机。</p>
严嵩知晓严党内部，包括严世蕃和赵文华等人都觉得该坐视蒋庆之去飞蛾扑火。</p>
但嘉靖帝在盯着啊！</p>
你让老夫如何避？</p>
蒋庆之令杜贺来示好，这便是一种暗示。</p>
——老严，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莫要做些令对手喜不自禁的蠢事。</p>
比如说，坐视！</p>
甚至在背后捅刀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