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杜贺的声音低沉，“将士们为国卖命，却断粮……就算是元辅出面安抚……弄不好反而会引发更大的乱子。”</p>
“为何?”有官员问。</p>
“为何？”杜贺冷笑，“大明武人形同于奴隶，那些将士憋了多年的怒火，此次大战告捷，心气儿正高。这时候但凡是文官，在他们眼中便是敌人。元辅是文官还是武将？”</p>
严嵩去安抚，只会火上浇油！</p>
严嵩不知军中事，便看了秦源一眼。</p>
秦源微微点头，“军中以往不闻对文官的牢骚，不过此次大捷后，归途中不时能有所耳闻。”</p>
“将士们敢怒不敢言……便发生在土木堡之变后。”安静说道：“家祖在世时曾说，土木堡之变前，将士们生龙活虎，眼中有光。文官也无法辖制他们。土木堡大败后，武人就成了臭狗屎……”</p>
“能打胜仗的是虎，打了败仗的就是狗！野狗都不如！”秦源苦笑，“随后武人便被压制多年。如今大捷，将士们的心气高涨，这时候……最好莫要去触碰。”</p>
赵文华问沈俊，“先前你说那些将士凶狠，可还有什么发现？”</p>
沈俊说：“那些将士的眼神……”，他回想了一下，“就像是狼。”</p>
几个文官浑身一颤，有人说：“若是哗变，咱们首当其冲。”</p>
“没错，那些将士会率先杀文官以泄愤，随后只要有人鼓噪，便会一路南下……”</p>
“他们难道就不怕被族诛？”有人问。</p>
“哗变之后，所有将士都有罪责。且人心是从众的。”杜贺跟着老板学了些心理知识，“只要有人高呼一声，那些将士便会盲从。他们会一路劫掠地方，只需劫掠一次，那些将士的野性就再难压制。”</p>
赵文华咬牙。“义父，去寻地方筹集粮草吧！”</p>
“嗯！”严嵩点头，“去召集地方官，马上就去。”</p>
他本想亲自去，可年岁大了眼神不好使，此刻夜色降临，他老人家老眼昏花，一不小心马失前蹄……</p>
“先吃饭！”杜贺说：“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管特娘的！”</p>
赵文华讥讽道：“你倒是还有胃口。”</p>
“一旦大军哗变，咱们不是被乱军所杀，就是被陛下论罪处死，左右都是死，。做个饱死鬼总比饿死的强。”</p>
杜贺看到赵文华面色惨白，不禁大笑。</p>
草泥马！</p>
狗东西，到了这等时候还不忘针对本侯，不，是针对伯爷。若是哗变……</p>
杜贺叫来心腹，“若是军中哗变，记住，弄死赵文华。”</p>
“为何？”杜保不解，杜贺阴恻恻的道：“若是断粮，必然是文官弄鬼，弄死赵文华，事后需要替罪羊，死人比活人更管用。”</p>
杜贺此刻的智商飙升，“另外你马上出发，去京师求见伯爷，把此事说了……”</p>
“爹，你去吧！”杜保摇头，“军中哗变，那些乱兵会先杀文官和大将。”</p>
“老子吃的米比你吃的盐都多，事儿不对，为父自有法子。”杜贺拍拍儿子的肩膀，“你是去报信，嗯！”</p>
吃过晚饭，将士们回到了帐篷中，从此刻开始，无军令，无许可不得擅自在外走动。</p>
严嵩没吃晚饭。</p>
他站在大帐外，有些孤零零的吹着冷风。</p>
“义父，吃点吧！”赵文华端着碗过来。</p>
“不知陛下可知晓此事。若是知晓……”严嵩叹道。</p>
赵文华嘴唇蠕动，“陛下……陛下会震怒。”</p>
“这一路若是快些，少在地方停留，何至于此？”</p>
老元辅后悔了。</p>
大营外传来马蹄声，火把渐渐靠近。</p>
“元辅，地方官来了。”</p>
当地知府毛素来了，随行的还有府衙一干官员。</p>
火把林立，照着负手而立的严嵩。</p>
毛素是铁杆的反严党，见到严嵩平静行礼，“不知元辅深夜把下官召来有何事？”</p>
有事说事儿，没事儿……下官回去洗洗睡了。</p>
严嵩自然不屑于和这等知府计较，摆摆手，沈俊说：“户部那边今日本该有一批粮草运到军中，可至今依旧不见车马……”</p>
毛素蹙眉，“军中粮食可是不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