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一缓。”徐阶依旧温和，“先缓一缓，百姓温和，先用他们来缓一缓，随后徐徐图之。”</p>
“缓一缓，这话好像弘治年间就有人这般说，随后一缓就缓到了当下。”</p>
“这么说，你是支持此事？”</p>
气氛突然一紧，徐阶接着一笑，“此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老夫……这便回去了。”</p>
他起身，吕嵩坐着，并未相送。作为户部尚书，他也就是机缘不到，故而没进政事堂。若是论资历和功绩，他进政事堂并无障碍。</p>
所以，徐阶在他的面前并无摆阁老架子的资格。</p>
良久，吕嵩低头开始处置政事。</p>
徐阶回到了礼部，没多久，有人求见。</p>
“阁老，外间对吕嵩颇为不满。”</p>
来人目光炯炯。</p>
徐阶默然良久，“知道了。”</p>
下衙后，吕嵩收拾了文书，让侄儿吕平先回家。</p>
“叔父要去何处？”吕平有些诧异。</p>
往日吕嵩下衙后，第一时间就会回家，说是馋家中那一口家常菜。</p>
“去散散心。”</p>
下午，冬日的京师天空有些灰蒙蒙的，吕嵩牵着马，漫无目的的在转悠着。</p>
他的脑海中都是今日徐阶的那些话。</p>
就不能缓缓吗？</p>
缓？</p>
吕嵩如何不想缓，但作为户部尚书，他知晓再缓下去的后果。</p>
所以哪怕是众目睽睽之下，哪怕知晓会被士大夫们诟病，乃至于攻讦，他依旧赞同发动赋税革新。</p>
那些人会冷嘲热讽吧！</p>
吕嵩苦笑。</p>
家与国，学说与国，孰轻孰重？</p>
他想重整儒家，可避不开徐阶这位被士大夫们推出来的大佬。</p>
徐阶今日的态度有些暧昧，但吕嵩何等人，一眼就看出了这位阁老的心思。</p>
徐阶不敢，也不能当众反对嘉靖帝的话，但却能在暗中给新政制造麻烦，或是为那些给新政添乱的人和势力遮风避雨。</p>
你吕嵩站哪边的?</p>
这就是徐阶今日的来意</p>
质问吕嵩。</p>
“娘，我要吃。”</p>
左边一个小女娃抱着母亲的大腿，仰头看着她。</p>
“就这么点，你弟弟还没吃呢！”妇人看着颇为凶狠，举手拍去，吕嵩蹙眉，可这一巴掌最终落下去却轻飘飘的。</p>
“娘，呜呜呜！”小女娃顺势嚎哭，透过手指缝隙人偷看妇人的神色。</p>
妇人骂道：“哭哭哭，就是个讨债鬼！给！”</p>
妇人想掰断手中的一小块饴糖，可却掰不动，她把饴糖搁嘴里，奋力咬下了一些，就塞进女儿嘴里。她自家一边舔舐着嘴里残留的饴糖，一边骂道：“如今这世道越发难了，明年粮价若是不涨还好，但凡涨了，一家子就等着饿肚子吧！”</p>
小女娃嘴里含着饴糖，眼角还挂着泪水，“娘，都说陛下好呢！定然会给咱们吃的。”</p>
“好有屁用！”妇人骂道：“你舅舅在家中种地，每年都来哭穷。那些小吏如狼似虎，每年都加税。你舅舅一年辛苦，到头来自己连肚皮都填不饱。”</p>
吕嵩心中一动，上前问道：“这位娘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