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庆之行礼。</p>
他走到殿外，阳光迎面而来。</p>
一起来的还有老元辅那复杂的眼神。</p>
“元辅！”蒋庆之微微颔首，眸色平静，恍若深潭。</p>
“长威伯……”严嵩的神色也变了，不再是以往那等随意，而是严肃。</p>
眼前的年轻人不再是那个散漫的皇亲，而是大权在握的……权臣！</p>
假以时日，甚至能和他这位大明首辅，严党领袖扳手腕的权臣！</p>
蒋庆之目光转动，见裕王兄弟还在震惊之中，便微笑道：“功课依旧不可拉下。”</p>
“是。”两个皇子行礼。</p>
景王低声道：“我想到了王安石。”</p>
裕王说：“我想到了神宗。”</p>
方才那一幕，在二人眼中恍若宋神宗和王安石的再现。</p>
“新政会如何？”景王不知问谁。</p>
“不知。不过想来表叔是有信心的吧！”裕王也不知回答谁。</p>
“前方尽是荆棘，你说表叔为何这般……他说的什么？头铁，这词不错，头上没铁，也不敢去撞那堵墙。”</p>
“总得有人去试试，不是吗？”</p>
“父皇当年试过了，头破血流，遁入西苑。今日再度出手，谁胜谁负？若是京师有人开盘，我敢打赌，百人中有九十九人会选择新政必败。”</p>
“哎！那你选谁败？”</p>
“我？”景王说：“我选表叔……胜！”</p>
“你这话听着没什么底气。”</p>
“底气这东西，好吧，我承认没什么信心。”景王苦笑，“那是个庞然大物，多少帝王将相都无法撼动的巨兽。”</p>
“只是想想父皇当年竟然和这头巨兽厮杀多年，便不禁神往。”</p>
“别想着拍父皇马屁，他听不到。”景王看着走下台阶的蒋庆之，“当时表叔率军北上时，京师官民是如何说的？”</p>
“能挡住俺答南下便是大捷。”</p>
“可俺答如今正在草原上舔舐伤口。”</p>
“化不可能为可能。”</p>
“没错。”</p>
两个皇子相对一视，裕王叹道：“咱们都有些心虚。”</p>
“我对新政没多少信心。”景王肩头一沉，“此等事不成即……不说死，但比死更为煎熬。”</p>
“范仲淹被驱逐出京，王安石爱子身死，自家落魄无依，神宗早逝……”</p>
“表叔的胆略，真的很大！”</p>
“你看严嵩。”裕王低声道。</p>
严嵩缓缓回身看着蒋庆之的背影。</p>
老元辅的身形中透着落寞的味儿，仿佛是一条被遗弃的老狗。</p>
蒋庆之脚步沉稳的走下台阶，阳光落在他的身上，看着恍若披上了一层金黄色的甲衣。</p>
仿佛是感受到了来自于严嵩的视线，蒋庆之没回头举起手，伸出食指指指苍穹。</p>
摆动了几下。</p>
这！</p>
都不是事！</p>
“年轻，真好！”</p>
不知何时，嘉靖帝出现在了另一侧。</p>
“见过陛下。”严嵩第一次失态了，半晌才行礼。</p>
嘉靖帝淡淡的道：“朕令长威伯领新政之事，马上昭告天下！”</p>
严嵩再度失态，等了一会儿，这才低头，“是。”</p>
嘉靖帝知晓严嵩在想什么，看着严嵩回身走下台阶，他淡淡的道：“做好自家事！”</p>
严嵩身体一震，知晓这是来自于嘉靖帝的敲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