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蕃看着沈俊，沈俊出去问了，回来说：“蒋庆之刚进宫。”</p>
“元辅。”崔元说：“若是低了头，每年要交的税可不是个小数目。元辅低头，便是示弱，外界会如何看？”</p>
严嵩默然，严世蕃也沉默着。</p>
崔元笑了笑，“还好，老夫没入他蒋庆之的眼，倒是逃过一劫。”</p>
“驸马！”</p>
驸马府的管事满头大汗来禀告，“户部有人去了咱们家，说是要田地人口数目。”</p>
“蒋庆之，你特娘的！”</p>
崔元急匆匆走了，严嵩淡淡的道：“崔元肉疼呢！自家不敢出头，便撺掇咱们出手。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p>
“我知。”严世蕃早就看出了崔元的用意，故而一言不发。</p>
“爹，以蒋庆之的秉性，咱们家那些田地若是申报上去，怕是难逃交税的结局。”严世蕃心痛如绞，一时间却也没了主意。</p>
严嵩叹道：“他率先让家人去户部申报，便是带头。新安巷带头了，老夫这个元辅却坐蜡了。不配合，便会被视为对抗新政。东楼……”</p>
严嵩手指永寿宫方向。“陛下那里看似万事不管，实则在盯着呢！”</p>
道爷最近突然迷恋上了医术，没事儿就拿着医书在琢磨。</p>
可严嵩知晓，那双眼睛虽然在医书上，耳朵却在听着八方动静。</p>
不动声色的帝王，让人摸不清底细。</p>
就如同一柄悬挂在群臣头顶上空的利剑，谁也不知道这柄利剑何时会突然落下，取人首级。</p>
严世蕃咬牙切齿的道：“咱们家那么多田地，若是申报上去，就此纳税。爹，那些农户交税之后余粮不多，咱们家还拿不拿？拿了农户不甘被饿死，必然会逃亡。田地没人种了，那还不如烧火棍！”</p>
“种不种，税你得交。”严嵩幽幽的道：“东楼，你还不明白吗？”</p>
严世蕃是关心则乱，闻言一冷静下来，骂道：“蒋庆之这是要让兼并土地无利可图。好一个蒋庆之，好一个蒋庆之！”</p>
思路一打开，严世蕃只觉得汗毛倒立，那种巨大的威胁感让他浑身颤栗，他觉得是遇到对手的兴奋。</p>
严嵩苦笑，“为父也是才将想到了这一点。蒋庆之为此谋划了多久？”</p>
严世蕃眯着眼，“我敢打赌，他谋划了至少一年。不对，来人。”</p>
有随从进来，严世蕃说：“我记得去年有人说，蒋庆之在城外的庄子好像是和户部有什么……去打听。”</p>
“是。”</p>
严嵩父子相对无言。</p>
良久，严嵩轻声道：“东楼，你我都小觑了蒋庆之。”</p>
严世蕃面色微红，“爹，他是有心算无心罢了。”</p>
“历朝历代土地兼并都是最大的难题，多少帝王宰辅都为此绞尽脑汁，想破解这个难题。可难呐！就算是一时缓解，随即人亡政息。</p>
蒋庆之此举谋划深远不说，要紧的是，若是能顺利推行，此后大明存在一日，土地兼并便再无卷土重来的机会。这才是断根呐！”</p>
严嵩苦笑，“老夫还说此子太过莽撞，此刻看来，他的谋划之大……”，他摇摇头，“陛下必然是看到了这个好处，故而放手让蒋庆之施为。咱们，坐蜡了。”</p>
没多久，随从来了，“元辅，小阁老，陛下赏赐那个庄子给蒋庆之后，当年蒋庆之就按照收成，把赋税折钱交给了户部。”</p>
“竟是谋划了多年！”</p>
严嵩父子相对一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