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庆之看着唐顺之，突然一笑，“其实，我也不想老唐出仕。最好就在我身边参赞，亦师亦友为知己……岂不快哉！”</p>
唐顺之指指他，“你啊你，不就是想让蒋系在官场有个带头人吗？我不出仕，可王以旂，乃至于吕嵩均可。”</p>
“吕嵩？”夏言一怔，“难道他立场动摇了？”</p>
唐顺之摇头，“我揣摩了一番吕嵩此人，看似儒家大将，捍卫儒学的立场最为坚定。可此刻越是坚定，当失望接踵而至时，这等人的立场会反转的更为彻底。”</p>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蒋庆之点头，“罢了，不提此事。对了，今日老唐不走了吧？”</p>
唐顺之看了夏言一眼，夏言笑道：“老夫和他约好了，今日喝酒守岁至天明。”</p>
“要不一起？”蒋庆之虚情假意的道。</p>
“得了，明日大朝会，多少明枪暗箭正等着你。”夏言说。</p>
三十夜的午后，整个京师街头的人流在迅速减少。</p>
能回家的都回家了。</p>
花颜在街头漫无目的的转悠着。</p>
“千户，寻个地方吃饭吧！”随从上来说。</p>
花颜摇头，“他们这般热闹，让我有些想家了。”</p>
她在怀念家乡的一草一木，以及……</p>
“花颜！”</p>
花颜眼中的黯然突然就炸成了欢喜，她回身，喜滋滋的道，“你怎么来了？”</p>
孙重楼勒住马儿，下马过来，“我寻了你许久，走，跟我去伯府！”</p>
“我……他们说今日都各家过各家的，没人会去别人家做客。”</p>
这是规矩。</p>
只要有个家，谁都不会去别人家过年。</p>
“少爷说了，都是一家人。”孙重楼目光炯炯的看着花颜，“少爷今日欢喜，亲自下厨，做了许多好菜……赶紧走。”</p>
“我……”花颜犹豫了一下，孙重楼过来，牵住她的手，“走！”</p>
“哎！你……”</p>
“你什么你？”</p>
“你放手！”</p>
“我不放！”</p>
“你信不信我踹你！”</p>
“我皮糙肉厚！”</p>
几个随从眨巴着眼睛。</p>
“咱们呢？”</p>
花颜到了伯府，见院子里站了不少人，都在看着厨房。</p>
厨房上空炊烟袅袅。</p>
里面不断传来做饭的各种声音，特别是菜下锅的那一声唰……</p>
多少烟火气都在那一声之中。</p>
“妥了！”</p>
蒋庆之一边解着围腰，一边走出来，见到花颜，微笑道：“来了？”</p>
不知怎地，花颜只觉得所有的愁绪都尽数在这个笑容中消散，她用力点头。</p>
“来了！”</p>
宫中。</p>
嘉靖帝负手站在殿外，看着不时升起的烟火，以及那满城炊烟，轻声道：</p>
“嘉靖三十一年，来了！波澜壮阔，也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