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庆之到南京了。</p>
消息迅速传遍了南京城。</p>
知道的不说，不知道的乱说，消息走样往往是在市井……</p>
“说是带了十万大军。”</p>
“都是凶神恶煞的，说是要血洗松江府！”</p>
“别，大明立国百余年，在太祖高皇帝之后，从未有人敢说血洗二字。你这是以讹传讹！”</p>
一群妇人在菜场谈论此事，被一个男子给驳斥了。</p>
“哟！看样子你知晓实情？那就说说呗！不说……一看就是细作。”</p>
妇人们挎着菜篮子大笑。</p>
京师妇人讲究的是矜持，这里的妇人却大胆了许多。</p>
越是靠近京师的地儿，规矩就越多。天子脚下好处多，但麻烦也不少。而南方却不同，兴致来了，大伙儿说说皇帝的八卦，甚至拿他开个带色的玩笑，谁敢说不妥？</p>
这是南方，皇帝远着呢！</p>
男子有些瘦削，他笑了笑，“就带了一千骑兵。”</p>
“一千骑兵？这可是南方，不说多，就南京城内外少说上万官兵吧！一千骑兵，长威伯难道不怕有来无回？”</p>
男子呵呵一笑，“谁敢动？”</p>
妇人们一怔，有人说：“若是他大开杀戒，咱们难道就只能低头给他砍杀不成？”</p>
“就是。”</p>
“都说长威伯此次来是要报复，为那几个收税的狗报仇雪恨，定然要血洗松江府！”</p>
“哎！这话就不对了。”男子摇头叹息。</p>
“如何不对？”</p>
男子说：“其一，纵火的也就是三五人，加上背后指使者，最多数十人。一个大案牵扯下来就不只这点人吧？”</p>
妇人们一怔，都觉得有道理。</p>
“其二，那些不是狗，是朝中官吏。他们奉命南下清查田亩，就算是后续收税，收的也不是咱们的税，而是那些贵人们的税。”</p>
男子伸出第三根手指头，“其三，说血洗的是傻子，被人蒙了都不知道。这是大明，有律法在。长威伯乃是宰辅，得带头遵纪守法。就算是要动谁，他也得按律行事。该杀的跑不了。不该杀的，就算是在他的眼前蹦跶，他最多是踹一脚罢了。”</p>
妇人们都觉得这番话有道理，可和市井传言出入太大。</p>
“那他来作甚？”</p>
“先不说这个，就说说赋税。”男子笑吟吟的道：“原先有功名的读书人都不交税，如今有些关系的也不用缴税。</p>
那些人兼并了多少田地，收纳了许多人口。如此朝中赋税少了，可每年支出却越来越多。</p>
总不能让百官衣食无着吧！总不能让官兵饿着肚子和俺答的铁骑厮杀吧？最终还得是加税。这些年加的赋税被谁接了？”</p>
妇人们面面相觑。</p>
“好像是……好像是咱们？”</p>
“不是好像，就是咱们！”男子笃定的道：“松江府那些人为何要纵火，便是想阻拦此事。若此事成了，朝中有了钱粮，咱们的日子不就宽裕了？是不是这个理？</p>
咱们在这说长威伯和新政这不好，那不好，咱们呐！这是助纣为虐，给自己挖坑！”</p>
妇人们愕然，旋即默然。</p>
没有人是傻子，哪怕是没读过书，但这些妇人每日管着家中的柴米油盐，对价格和赋税最是敏感。</p>
“是啊！这事儿对咱们是好事呢！”</p>
“可……可那些投献的人，他们的好日子可就没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