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庆之一来就摆出了依旧要杀猴儆鸡的态势，徐承宗觉得那只猴儿不可能是自己。</p>
作为国朝顶级权贵，魏国公、英国公、成国公……三家皆深受帝王倚重。</p>
英国公张溶犯事儿，最近几年在蛰伏。不过之前英国公一系颇受帝王倚重，按照外界分析，只需蛰伏一阵子，帝王依旧会重新启用他。</p>
成国公一系就不说了，老纨绔乃是帝王近臣。</p>
魏国公一系坐镇南京，无论南京守备太监和参赞机务的兵部尚书换了多少轮，魏国公一系依旧如故。</p>
这份信重殊为难得。</p>
而背后便是君臣互相抱团的默契。</p>
帝王给三家顶级权贵待遇，而三家回报的是忠心。</p>
一旦帝王觉得某家忠心没了……</p>
所以蒋庆之令人传话后，徐承宗先是破口大骂，再无往日的谨慎从容，接着如坐针毡。孙齐苦笑，说：“国公，此刻去投诚还来得及！”</p>
“他敢？”徐承宗色厉内荏。</p>
“那是陛下表弟，信之重之的权臣。更是大明仅有的名帅。他连严世蕃都给打，国公……您自问可敢得罪严世蕃？”</p>
徐承宗不敢！</p>
他远在南京，严世蕃代父执掌首辅大权，又近着帝王，真要弄他，只需隔三差五进几句谗言的事儿。</p>
三家顶级权贵的地位不能动，一旦动了，整个顶层就会地动山摇。</p>
这三家便是权贵地位的晴雨表，一旦下雨，那些权贵便会抱团，和帝王对峙。一旦春风，那么便君臣相得。你好我好……大家好。</p>
不动你的爵位没问题，把你的权力削了。一个没有权力的权贵，哪怕是一字并肩王……君不见后来裕王甚至连自己的钱粮都拿不到，还得要靠贿赂严世蕃才能拿到手。</p>
英国公张溶如今便是这种状态，躲在府中不动窝。英国公府的影响力也在每况愈下。</p>
魏国公府看似尊荣，一是魏国公一系历来谨慎，很少得罪人。二来没人愿意付出巨大的代价和一个顶级权贵开战，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罢了。</p>
所以多年来魏国公府在南京颇为逍遥，不轻易得罪人，也没人敢得罪国公府。</p>
松江府之事一发，徐承宗知晓麻烦来了。</p>
他依旧按着父祖的行事规矩选择了骑墙。</p>
你蒋庆之有事儿说，能做的我做。</p>
但主动是不可能主动的。</p>
此事结局无论好坏，你蒋庆之拍拍屁股回京，丢下的烂摊子还得要我等来收拾。而且站在你这边后，从此魏国公府便成了南方士大夫们的眼中钉。</p>
有啥好处值当我魏国公去冒险？</p>
没有！</p>
所以，咱骑墙！</p>
但蒋庆之令人传出去的话却让他慌了。</p>
这话传到京师，传到嘉靖帝耳中，那位执拗的帝王会如何想？</p>
好你个徐承宗，朕对你魏国公不说恩重如山，可也算得上是信之重之吧？你就用骑墙来回报朕？</p>
若论骑墙，陆炳才是此中好手。</p>
你徐承宗想学陆炳，也得看看自己的老娘是否奶过道爷不是。</p>
徐承宗刚爬上墙头，就被蒋庆之一脚踹了下来。</p>
见到蒋庆之那一瞬，徐承宗有种一脚把这厮踹进湖里的冲动。</p>
蒋庆之淡淡一句话，便令这股冲动化为冷静。</p>
——魏国公，这是来作甚？</p>
骑墙？</p>
蒋庆之甚至都没看他一眼。</p>
正看着自己被拖到湖中心的钓竿叹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