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连说：“今日有人放话，说要田地没有，要命有一条。那人乃是松江府有名的凶人。另外，有人说伯爷比倭寇还狠。”</p>
“这话不对。”徐渭说：“比倭寇还狠，这怎地有些威胁之意？”</p>
“便是威胁！”陈连苦笑，“你道那些倭寇哪来的？除去少数是真倭，大多是东南一带的无业游民，或是好吃懒做之辈。这些人和当地大族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p>
“说说。”徐渭请他去书房坐下，弄了些从京师带来的腌蚕豆，一边品豆子，一边喝酒。</p>
“味儿不错。”陈连吃了几颗腌蚕豆，“比绍兴的更地道。绍兴的味儿太重了些，咸。”</p>
“伯爷亲手所制。”徐渭笑吟吟的道，“想吃？”</p>
这是询问陈连此后的态度。</p>
陈连虽然低头了，但此后的立场如何还不得而知。</p>
此人乃是松江府知府，也算是一方大员。再进一步可回京任要职，留在地方也能为布政司使副手，或是别的要职。</p>
把陈连拉过来，蒋系便能在地方落下一子。</p>
这棋局从简到繁，就是势力扩张的过程。</p>
蒋庆之忙碌，许多事儿都得徐渭等人来张罗。徐渭观察了松江府官员们良久，本想找几个有潜质的官员，没想到最有潜质的竟然便是陈连。</p>
松江府乃是徐氏的势力范围，徐璠贪婪，疯狂兼并土地。换个官员大概会彻底跪了，干脆同流合污。可陈连却不同。</p>
陈连抬头，“不知伯爷如何看本官？”</p>
蒋系对我的定位为何？</p>
这很重要。</p>
但这话带着讨价还价之意，若是换了严党，定然会呵斥他不识抬举。</p>
可徐渭却笑吟吟的道：“伯爷说了，徐氏贪婪，他此次南下本以为松江府官吏大多同流合污，没想到竟然有人出污泥而不染。”</p>
这话暗指陈连。</p>
陈连微微动容。</p>
“能一边与徐氏周旋，不得罪徐璠，更是令徐璠引以为知己。一边还能不动声色延缓徐氏兼并土地……陈连此人，不简单！”</p>
徐渭看着陈连，举杯、</p>
“这是伯爷亲口所说，我并未增减一字一句。”</p>
陈连的眼中泛起了水光，他别过头去，“文长，为官……难呐！”</p>
徐渭点头，“我知，故而从跟了伯爷后，我便再无出仕的打算。”</p>
胡宗宪也是如此。</p>
“伯爷胸怀开阔，目光长远。跟着伯爷，有的是一展所学的机会。”</p>
陈连深吸一口气，“有人准备勾结倭寇！”</p>
徐渭霍然起身，“谁？”</p>
“不知。不过消息确凿。”陈连说：“本官前来请示伯爷……下一步行止。”</p>
徐渭目露异彩，颔首，“跟我来。”</p>
二人去了后院。</p>
蒋庆之正在看书信。</p>
徐渭进来，使个眼色，“伯爷，陈知府来了。”</p>
蒋庆之放下书信。</p>
陈连行礼。</p>
“陈连，见过伯爷！”</p>
不是本官。</p>
不是老夫。</p>
而是，本名。</p>
这是投效之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