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人，本官想……”</p>
“我身子有恙，不管你想什么都改日再谈吧，我需要休息。”谢震忍无可忍，终是下了逐客令。</p>
“哦……”谈歆拖着长长的尾音，和颜悦色道：“你不舒服，但仲管家身子健朗，我找他谈谈不为过吧？”</p>
谢震冷声道：“随便，恕不远送。”</p>
再下逐客令，谈歆眉梢一挑，语气轻扬：“谢大人，你墙上字画不错，哪里买的？”</p>
谢震正要开口，却猛地想起什么，缓缓坐起身看着谈歆所说的那副字画，沉思很久后才开口：“不记得是谁送的，也不是什么值钱物件。”</p>
“听这口气，谢大人莫不是得了赝品？”谈歆故作惊讶，似是有些不信，竟是走上前一探究竟。</p>
谢震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烦躁，他想不到谈歆竟然完全不看人脸色。御监一职就算不小，可他手中有宗字令牌，谁敢不给几分颜面……他又看了一眼神色威严的陆安，忽然明白谈歆这般胆大是哪般。她身后有祁恒支持，那个曾口口声声喊他老师的人，如今却是派了一人来查他，这真是世态炎凉、人心不古。他掏心掏肺待祁恒，可祁恒是怎样待他的？</p>
“谢大人，这可是真迹！”谈歆忽而出声道。</p>
被扰了思绪，谢震只淡淡扫了一眼谈歆：“什么真迹不真迹，我不清楚，你若是喜欢就拿去罢，只要能日后少来烦我一些。”</p>
谈歆故作惊讶：“你莫不是在说笑，这可是价值连城的东西。”</p>
谢震道：“我活到这把年纪，吃穿不愁、权势都有，再多的钱也不入我眼。”</p>
“此言当真？”谈歆问。</p>
“自然当真。”谢震回道。</p>
谈歆笑笑，踩上桌子取下墙上字画，卷好夹在腋下，心满意足道：“难得碰到真迹，多谢谢大人大礼。”</p>
“回去告诉太子殿下，他想要谢府什么东西只管来拿就是，无需谈大人每日费神来回奔波。”说罢，谢震顿了顿，又看向陆安，似是有万语千言要说，却终究只是叹了一叹。</p>
陆安见他这般，倒是先开了口：“谢大人保重。”</p>
而后头也不回，与谈歆一起离去。</p>
门再次合上，谢震紧闭双眼，人已离去，那一句保重却悠然在耳。</p>
保重……如何叫他保重，谢弛战死沙场，蒋氏生下谢睿后抑郁寡欢，不久也跟着去了，只留下他跟谢睿相依为命。他本有志气远大的儿子，贤惠温柔的儿媳，可爱活泼的孙子，可这一切……这一切都在明德三十九年化为了幻影。</p>
~~~~~~~~~~~~~~~~~~~~~~~~~</p>
出了竹园，陆安走在谈歆身侧，见四下无人便低声道：“他方才所言倒不像假话，不知谈先生怎么看？”</p>
谈歆道：“所言是真，生病却是假。”</p>
闻言，陆安脸色复杂几分，半晌无言。</p>
谈歆侧目看他，忽而问：“你跟着祁先生多少年了？”</p>
陆安道：“十年。”</p>
谈歆道：“如此说来，祁先生跟着谢震学武时你也在场？”</p>
陆安道：“是。”</p>
谈歆微微低眸：“也是难为你了。”</p>
尽管谈歆并未明说，而陆安却心领神会，他道：“我与太子殿下有所不同，我武艺并非谢震传授，也从未与谢震多有往来，故而太子殿下叫我前来陪你，就是为了断你后顾之忧。”</p>
“那你刚刚在想什么？”谈歆顿了顿，又补充：“在下见你若有所思。”</p>
陆安道：“我只是想不明白，他既然说了吃穿不愁、权势都有，为什么要谋反？”</p>
“实不相瞒，在下也不明白。”谈歆一笑，看了一眼忧心忡忡的仲管家：“也许其中缘由，能从仲管家口中探出一二。”</p>
陆安也看向仲管家：“但愿如此。”</p>
两人再不多言，朝仲管家走去。待二人走进，仲管家一眼看见谈歆腋下的画卷，眼里有几分厌恶，却面对二人时及时恢复了常色，只恭恭敬敬道：“谈大人走好。”</p>
歆伸了伸懒腰，眯着眸子道：“本官何时说了要走？”</p>
仲管家一噎，很快又道：“府上已被你转了个遍，而谢大人又身体有恙，不知谈大人在谢府还能做什么？”</p>
谈歆扬声道：“仲管家这是老糊涂了，本官分明记得有一处没有去过。”</p>
仲管家的脸立刻沉了不少：“不行，只有那里不能去。”</p>
“本官若是偏要去呢？”谈歆反问。</p>
仲管家气得浑身发抖，双目通红看向谈歆：“谈大人，你不要欺人太甚！”</p>
谈歆厉声一喝：“放肆！”</p>
只听扑通一声，仲管家跪在二人面前。</p>
谈歆双手紧紧握住，这才忍住了上前扶他的冲动，只淡淡道：“带路。”</p>
“谈大人，我求求你，谢将军已经归西了，求求你不要打扰他……谢大人已经任你们来去自如，你们还要怎么样？”</p>
见他冥顽不灵，谈歆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来，冷声道：“带我见谢弛，就现在。”</p>
谈歆软硬不吃，谢震又卧病在床，眼下仲管家没有一点办法，只好抹着眼泪带路。</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