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家搬家的事儿好办。</p>
洪家的房子都是现成的，人手和汽车，对洪衍武来说也就是一声招呼的事儿。</p>
只要寿家人把他们自己要带走的东西归置好。</p>
等寿诤一走，剩下的也就是“拎包入住”的事儿。</p>
可安置好了寿家之后，却也有另一件事，需要尽快解决了。</p>
那就是雇请保姆，来照顾家事。</p>
富人和穷人的生活方式最大的区别，不仅仅在于钱多、房子大、开好车。</p>
也在于维持富足享受的生活需要许多人来提供服务。</p>
产业越大，对生活质量需求越高，需要的人也就越多，这是必然要面对的问题。</p>
像过去没人住老宅的时候，洪家人时不时就得轮换着回来照看照看。</p>
后来有了李福，算是帮洪家解决了一个大难题。</p>
再后来，石头小楼造好了，洪衍文两口子和洪衍亢先后搬进来了。</p>
管理这个小院自然也需要添置个信得过的人手。</p>
洪衍武原本是属意方丙生的，他喜欢这个小伙子的厚道和勤快。</p>
而且论起来，还是李福的外孙，绝没有什么信不过的。</p>
可惜他却有点小瞧了人家，方丙生自己并不乐意。</p>
人家有志气，认为看院子当门房没出息，坚持要有一技之长。</p>
工钱给一百都不愿意来，非要留在“大酒缸”继续学手艺。</p>
于是最终，还是李福把方丙生的堂弟方立秋给介绍了来，顶了这个缺。</p>
方立秋的活计不算多。</p>
每天除了照料院子，看看大门，收信送报，就是帮着把小楼的客厅、厨房打扫一遍。</p>
至于洪衍文两口子和洪衍亢的卧室，均需他们自己料理、收拾。</p>
可也得说，闲在只是天儿暖和的时候。</p>
这一冷就不行了，因为添了烧锅炉的活儿。</p>
石头小楼的耗煤量是巨大的，不比寻常人家。</p>
虽然煤场能派汽车给拉进院来，可一卸车就是两吨啊。</p>
这都得靠方立秋自己慢慢腾进库房，早晚还得添烧锅炉。</p>
所以后来只能由李福，天天来帮着收拾客厅和厨房，方立秋来专心照应供暖的事儿。</p>
如今再增加了林素母女入住，暖气一整天都不能中断，工作量又是骤增。</p>
看着李福和方立秋早晚忙不停，洪家自己都先举着过意不去了，有这么使唤人的啊。</p>
所以请保姆照应家里，已经不是什么打算不打算的事儿了。</p>
成了迫在眉睫，眼下洪衍武必须要尽快办妥的事。</p>
可这事儿说起来容易，看着容易，做起来难啊。</p>
恐怕京城所有用过保姆的人，都只有一种体验，那就是合心意的好保姆太难找了。</p>
首先是人品性情，其次是价钱如何，再有身体好不好。</p>
干活勤快不勤快，职业技能怎么样，有没有坏习惯。</p>
反过来，光雇主满意了也不行啊，保姆还有要求呢。</p>
吃住条件怎么样，工钱高不高，工作累不累，脏不脏。</p>
雇主苛刻不苛刻，其他家人好不好打交道。</p>
这种双向选择里，可挑剔的地方太多了。</p>
没有相互的理解、包容乃至退让，实在难以安宁相处。</p>
即使彼此有缘分，互相都满意也不行，还得看保姆的家庭情况。</p>
家里有事，回去探亲，年纪到了要结婚，父母病了，自己病了，家人团聚。</p>
无论什么理由，总有缘分尽的时候。</p>
人家保姆做不了要走，雇主是拦不住的。</p>
那还得再重新找，也就难得再有这样的运气了。</p>
说句实在的，雇主和保姆之间走马灯似的来回更换，那是常态。</p>
甚至比用工单位雇工换得还勤。</p>
因为这不同于用工单位的雇佣，彼此还能有喘气放松的时候。</p>
同一屋檐下的起居生活是最容易产生矛盾和误会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