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说得对。”秦绾心头一软，抬手揉了揉少年的头。</p>
蝶衣微微松了口气。</p>
“慧姐姐。”陆臻很乖巧地叫了一声。</p>
“雕羽地下有知，一定希望你开开心心地活着的。”秦绾的声音很温柔，却也很残忍。</p>
陆臻脸上欣喜的笑容一分一分淡去，又慢慢地低下了头，把自己苦涩的表情都藏进阴影里。</p>
是啊，这世上，哪来这么多的奇迹呢。</p>
蝶衣还活着，慧姐姐也活着，这已经很好很好了，实在不能再奢求更多了。</p>
秦绾叹了口气，又揉了一把少年软软的头发，砖头道：“去叫刘太医过来。”</p>
蝶衣点点头，拿着空碗和托盘退了出去。</p>
“这里是京城？”陆臻惊讶道。</p>
“嗯，是燕山脚下，距离救你出来的地方不远。”秦绾点点头，在蝶衣之前的位置坐下来，又道，“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回事，李钰抓你和其他人做什么？”</p>
“我是听说了消息，不相信，想到京城来一探究竟的，结果一时大意……”陆臻抓了抓头发，又道，“我没见到李钰，之前我们是关在一座地牢里的，有个很猥琐的小老头每天都来刑讯逼供，要我们说什么……什么春山图的下落，我都不知道他到底要的是什么。”</p>
“春山图？”秦绾讶然。</p>
春山图也是一张名画，当然是价值连城，可李钰已经是太子了，至于花那么大力气去找一张名画吗？哪怕那画再值钱。最重要的是，她从来都没有收藏过春山图！</p>
欧阳慧有什么没有什么，李钰难道还不知道吗？</p>
这事怎么看都透着诡异。</p>
“之前那老头还天天来，然后是三天一次，再渐渐的十来天才来一次。”陆臻回忆道，“最后一次，有一个多月没有来了，然后我们剩下还活着的人就被转移到了那座冰窖，只有一个中年人，三天来一次，送点食物过来，顺便问一句有没有要说的，然后就把尸体丢出去。算时间，你来救我的第二天，应该就是他来的日子。”</p>
“我知道了。”秦绾点点头。</p>
之前在冰窖里得了陆臻一句话，她就吩咐了荆蓝把替身的尸体准备好之后，就躲在一边，等着看来人把尸体处理完，没有发现异常，随即又跟着他回城，看他进了太子府。</p>
“那个小老头的模样，你记得吧？”秦绾想了想道。</p>
“记得。”陆臻点头。</p>
“很好，画出来。”秦绾道。陆臻和她不一样，这个少年文武双全的文，学的是真正读书人的琴棋书画经史子集，画个画像毫无压力。</p>
“哦。”陆臻便要下床。</p>
“回去躺着！”秦绾喝道，“等你能下床了再画！我不急。”</p>
“哦。”陆臻答应了一声，病恹恹地躺了回去。</p>
“你才几岁，现在不好好养着，是想不到三十岁就坐轮椅吗？”秦绾怒视他，“过几天苏青崖回来了，再让他看看。”</p>
“啊，苏神医也来啦？”陆臻的脸色就更苦了。</p>
以前的欧阳慧，除了蝶衣和雕羽，最宠的就是这个少年了，他受伤，自然没少吃过苏青崖开的药。简直是……没有最苦，只有更苦！</p>
“嗯，来了。”秦绾也一脸同情地看着他。</p>
“对了，慧姐姐，你的脸也是苏神医易容的吗？真的一点儿痕迹都看不出来啊。”陆臻赞叹道。</p>
“……”秦绾无语，当然看不出痕迹，她的脸就长这样，是真的好不好！</p>
“慧姐姐，我说错什么了吗？”陆臻小心翼翼地问道。</p>
秦绾想了想，还是直接道：“如果我告诉你，我的灵魂是欧阳慧，但身体换过了，你信不信？”</p>
“借尸还魂？”陆臻脱口道。</p>
“差不多是这样。”秦绾点头。</p>
“嗯……”陆臻并没有太过震惊的表情，反倒是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问道，“你第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时候？”</p>
“四年前的冬至。”秦绾想也不想地道，“我在河边散步，看见个白痴跳进结冰的河里去救一个小女孩，刚想说少年勇气可嘉，谁知道居然跳下去救人的是个不会游泳的，被救的才是下水捉鱼的。结果小女孩拖着你游到一半没力气，还是我把你们俩拎起来的。”</p>
“……”陆臻脸上一阵青一阵红，郁闷道，“你说得这么清楚干嘛！”</p>
“不是怕你不信么？”秦绾笑。</p>
当年的那个渔家小女孩就是雕羽，陆臻则是因为这件事实在太过丢脸，忘了自己游泳都不会就往冬天的河水里跳，差点从救人的变成杀人的，最后还是被个女人救起来的，所以这件事一直是他们三个人的秘密，就连蝶衣都不知道。</p>
“好吧，我信了。”陆臻道。</p>
“这么容易啊？”秦绾道。</p>
“谁叫你满身都是慧姐姐的味道。”陆臻笑道。</p>
看见他的表情，秦绾才算放心了不少，她最怕的就是陆臻会因为雕羽的死而颓废。</p>
“慧姐姐不用担心我，被关的这大半年，该伤心的早就伤心过了，该哭的也都哭完了，我不会颓废的。”陆臻坦然道，“尤其最后那一个月，冰窖里寒冷彻骨，那一点点又冷又硬的食物哪里够吃，我能活下来，也是叔叔伯伯们一直照顾着我，有时候直接把那一点儿吃的硬塞给我。我的命是大家换来的，我还有为他们报仇的责任，再颓废下去，对得起谁呢。”</p>
“嗯，你很好。”秦绾看着他的眼睛，明白他的话出自真心，没有一丝勉强，这才笑了，“还有，以后，不要再叫慧姐姐，给人听见会有麻烦。”</p>
“姐。”陆臻想也不想地叫了一声。</p>
“乖。”秦绾笑眯眯地捏捏他的脸。</p>
只可惜，原本圆圆的脸蛋被折腾得只剩下皮包骨头，瘦得让人心疼。</p>
“前些日子我见过你爹了，他挺好的，现在在宁州。”秦绾又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