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忠一愣，随即恍然她的意思是指前锋营虽然全军覆没，却少了近*万张吃饭的嘴，自然就能省下不少粮食来。他想生气，却忽然发现自己没有生气的资格。</p>
冉秋心的话说得诛心，但却是事实。</p>
甚至于，嘉平关里那病了的十万士卒，虽然有人在好转，但也有人继续恶化，最终怕是还要少个四五万人。这么算起来，等下一批军粮运到，虽然有些吃力，但勉强还是能撑下去的。</p>
“殿下何必只着眼于眼下？”冉秋心又笑道，“只要嘉平关在手，主动权便在我，太子殿下春秋鼎盛，便是休养生息两三年，再卷土重来又如何？而东华，只能在江阳城屯重兵，时时堤防头上的刀子落下来，再看着我军铁骑在沧河北岸肆虐。”</p>
“可是，这次孤力排众议，发动了南征，结果却不如人意，只怕朝中议论会很多，父皇也会有所不满。”宇文忠忧虑道。</p>
“便是如此，殿下也要尽快回京城安抚局面。”冉秋心沉声道，“两三年后，殿下再次南征的时候，身后……没有掣肘就最好不过了。”</p>
宇文忠深深地看着她，许久，终于一点头：“便依你所言，加固嘉平关防守后，先行返回京城。”</p>
“多谢殿下信任。”冉秋心浅浅一笑道，“东华的摄政王夫妇只怕也要回京了，他们可没空耗在江州，不过，殿下要小心，卓然可能会留在江阳，殿下用来守卫嘉平关的人选，可要格外慎重才是。”</p>
“卓然……”宇文忠的神色有些复杂，“真的是当年的那个卓然？”</p>
“这世上没有第二个卓然。”冉秋心点头。</p>
兵宗肯定是站在秦绾那边的，只不过兵宗的弟子太少，传承都快断绝了，就是有那么一两个，除了卓然之外，全部不值一提，也不用多花心思了。毕竟，学习兵书战阵，就是为了上战场的，谁会学了一肚子治军之道，却窝在山里如闲云野鹤？</p>
至于那些外门弟子，原本对于宗门的感情也不深，那些人多半已经投效军旅，轻易不会改弦易辙。</p>
“可惜了。”宇文忠有些感叹。</p>
“卓然也只是一个人罢了，当年南楚有他，也没见多强盛。”冉秋心安慰道。</p>
“说的也是。”宇文忠还是赞同了。</p>
冉秋心却默默叹息了一声。</p>
她当然是安慰宇文忠的，虽然卓然只有一个人，但他一个人就抵得上整个兵宗。南楚说是重用他，实际上却附加了无数掣肘，而东华……秦绾能请他出山，想必至少要许一个独立的兵权。不得不说，她见过的皇族之中，李暄确实有这个用人的魄力。</p>
“秦紫曦，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顿了顿，宇文忠好奇地问道。</p>
“很强大。”冉秋心想了想才道。</p>
“孤以为你不会如此夸赞对手。”宇文忠诧异道。</p>
“小女就算将她贬到泥里去，也不会改变她很强大的事实，反而让太子殿下生了轻敌之心。”冉秋心很认真地说道。</p>
“比你如何？”宇文忠道。</p>
“……”这回，冉秋心沉默了许久才开口，“一年前，我不如她。如今，我不知道。”</p>
“你倒是诚实。”宇文忠不禁失笑。</p>
“小女身为谋士，便要看得清自己的分量，这还是秦紫曦教给我的，小女自当铭记于心。”冉秋心很坦然地说道，“至少，被唐少陵摆了一道，是小女又一次输给了秦紫曦。”</p>
“这不怪你。”宇文忠挥挥手。</p>
唐少陵的事倒真是怪不得冉秋心，谁也没想到唐少陵身为西秦人，会跑到北燕的地盘来下毒，是他想要拉拢的，冉秋心不过顺口提了个拉拢的方式罢了。只不过，最让他憋屈的是，他送出去的鱼肠剑，居然砍了他小舅子的脑袋！为了这事，王妃在信上已经气势汹汹要杀了提议送剑的冉秋心了，想必等回到京城后还有得闹腾。只是王妃也不想想，就算没有鱼肠剑，唐少陵有心，还杀不了一个谭永皓了？不过是迁怒罢了。</p>
而宇文忠愤怒的更是被践踏了尊严的羞怒。</p>
明知道吴康应该是无辜的，可自己还是把他也当做胁从下毒的嫌犯关押在大牢了，连申辩都不想听。谁叫他一看到吴康，就想起被唐少陵耍着玩的自己呢。</p>
通缉令也不过就是贴着看看，唐少陵只要不傻，这辈子怕都不会再踏足北燕了。原本他的活动范围也大多在西秦，以后不来北燕的地方，对他来说一点儿差别都没有。</p>
“殿下放心，小女会赢的。”冉秋心郑重地说道。</p>
“孤选择了你，自然是相信你的。”宇文忠笑道。</p>
“多谢殿下。”冉秋心起身，裣衽一礼。</p>
她来到北燕，选择了宇文忠，从来都不是什么退而求其次，在智宗闭关思考了半年，重温了一遍学过的书，她才反思了自己的错处。</p>
李暄很厉害，但不适合她。就算没有秦绾，他们的想法也会出现分歧的，而宇文忠无疑才是最适合她的那个主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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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秋心料得不错，不夺回嘉平关，东华确实寝食难安。</p>
尤其，前方探马来报，北燕偃旗息鼓，撤走了沧河北岸的零散兵马，全部回到了嘉平关内，紧闭关门，就让所有人都更头疼了。</p>
北燕摆明了主意要死守嘉平关，摁住江州的咽喉，等缓过气来再继续南下。而在这期间，江州就要随时堤防着头顶的屠刀会落下来，甚至，江阳的重兵都不能撤，这同样是极为消耗国力的。</p>
“嘉平关有高人啊。”聂禹辰感叹道。</p>
打胜仗之后怎么办，大部分人都能做好。可打败仗之后的事，就不是人人都有这个心态面对了，尤其北燕这回，从大胜到打败，转变得迅速无比，一般人都来不及调整过来，很容易造成混乱。</p>
然而，北燕的处置井然有序，确实是如今最好的应对方式。如果没有一些意外或者契机，他们就不得不面临着两三年后，回复过元气的北燕大军重新从嘉平关南下江阳的局面。而在这期间，江州北部相当于是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