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宗？”李暄的脸色不禁有些奇异。不过，当初圣山三十六宗门的人都来了，他确实记不得那些没有出头过的人，何况这少年的长相就是过目就忘的类型，说起来倒也确实适合盗宗。</p>
“擅长偷东西的人，也擅长藏东西，当然，最擅长的肯定是把别人藏起来的东西找出来。”秦绾解释道。</p>
“那么，你看得出来他是怎么判断人有没有作弊的呢？”李暄好奇道。</p>
“提着脑袋做事，哪能完全不心虚的？”秦绾一声哂笑。那些考生其实嫩得很，心里揣着一件这么大的事，神色间还要一片坦然，基本不可能做到。</p>
“第一个，应该是他下意识地护着袖子。”李暄想了想道，“第二个……是因为鞋底比一般的靴子厚实？”</p>
秦绾笑着点点头，调侃道：“没想到王爷也有做……的天赋？”</p>
“做贼能做到被人称之为盗皇，难道不是让人骄傲的事吗？”李暄倒是不在意地说出口。</p>
就在这时，那灰衣少年又指出一个人，只是却没听见他说了什么，让两个抓人的禁军也僵在当场，一时没有动作。</p>
“这人哪里不对？”李暄诧异道。</p>
他刚好看见这一幕，可就在那少年把人拎出来之后，他回想起来，也实在没觉得这个考生有哪里不对劲。</p>
“嗯……”秦绾托着下巴，微微皱眉，似乎也在思考。</p>
“你也没看出来？”李暄笑了。</p>
然后就见两个禁军拖着那一脸不服气在争辩着什么的考生往一边的屋子里走去。</p>
灰衣少年的神色很淡定，一副“我绝对不会错”的表情，继续看下一个。</p>
被他看着的那考生一阵紧张，明明没有想作弊，却紧张得同手同脚起来。可即便如此，少年也没有喊停，放他进了内院。</p>
“你觉得，刚才那人把东西藏在哪里？”李暄有些迷惑。</p>
要去屋里搜，很显然是要人再脱一次衣服，难道是藏在身体里了？</p>
秦绾思索了一下，随即脸色就黑透了，咬牙切齿道：“我一点儿都不想知道他把东西藏在哪里！”</p>
李暄看到她的表情，微微一怔，很快也恍然了，顿时就和她一起黑了脸。</p>
身体里，嘴巴是检查过一次的，除此之外能藏东西的地方，还能是哪里？</p>
这些考生为了作弊也真是拼了啊！</p>
“陆臻已经进去了吧？”李暄立刻转移了话题。</p>
“嗯，第一个。”秦绾点点头。</p>
陆臻是吃过苦的人，又习武，不像普通书生般文弱，他的行李简单得要命，除了必要的笔墨砚台，就只带了几天的干粮准备将就了，另外就是一条睡觉盖的毯子就完了，各种检查自然飞快。像是别的考生，还得带上便携式的小火炉、火炭、能烧水的器具、厚厚的被褥，杂七杂八一大堆零碎。</p>
若非之前在冰窖里呆的太久，畏寒的后遗症还没完全过去，陆臻甚至连毯子都不想带的。反正会试没说不允许提前交卷，只不过一般来说，贴经的部分太多，没有写全的，无论如何都舍不得放弃，总要坚持到最后的。策论也需要细细斟酌，一遍遍修改，以求尽善尽美。大部分人，还只会嫌时间不够用。</p>
“他至少也得考两天的。”李暄道。</p>
“我不担心他。”秦绾叹了口气。</p>
“放心，已经锁定了一些买考题的学子，顺藤摸瓜查上去就好。”李暄道。</p>
历朝历代的科举舞弊案数不胜数，不乏一些染红了菜市口刑场的泼天大案，这一次的其实说不上有多复杂，唯一让人疑惑的是，那人是不是特意坑萧家才只弄出三成题目来卖的。</p>
“对了，这次策论的题目是什么？”秦绾随口问道。</p>
“两道题自选一个。”李暄喝了口热茶，慢慢地说道，“嘉平关，云州。”</p>
“这……你的策论难度也不亚于萧无痕的贴经啊。”秦绾哭笑不得。</p>
这两道题，前者是战事，后者是民生。</p>
嘉平关的问题，连李暄本人都还在头疼，暂时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更别说那些顶多知道嘉平关被北燕攻占了的书生了。怕是九成以上的人连江州都没去过。</p>
云州的问题倒是简单一些，但也只是相对于前一题来说简单。去年云州的天灾*，瘟疫横行，官员缺乏，民不聊生，看上去问题本身倒是很清楚，可怎么解决，却涉及到了太多内容。这是一个非常宽泛的题目，就算择取其中一点，也能洋洋洒洒写出一大篇策论来，可李暄给了“云州”如此大的题目，反而让人不知道该如何着笔了。</p>
一时间，秦绾都在思考，如果是自己，要怎么写这篇策论。</p>
“王妃。”执剑走进来。</p>
“怎么？”秦绾这才回过神来。</p>
“这是从那些作弊的学生中搜出来的。”执剑捧上来一个盒子，里面千奇百怪的各种模样的小抄应有尽有，多半是第一关就被搜出来的，也有几件是刚刚添上去的。</p>
秦绾随手拿起几个看了看，果然，大多都是泄露的那三层试题的答案。</p>
想想也是，会指望作弊的和会买试题的，可不就是一类人吗？读书半吊子，只想着投机取巧。</p>
所以，买了试题还作弊，也不是不能想象。</p>
“都收起来吧，之后作为证据。”秦绾将小抄丢回箱子里。</p>
“是。”执剑笑嘻嘻地应了一声。</p>
直到一个时辰后，所有的考生才全部进入内院，在自己的小隔间里坐定。</p>
监考官开始一个个发试卷，而贡院那两扇沉重而古旧的大门也缓缓地关上了，并由李暄亲自从外面上了锁。除非里面发生着火或者瘟疫之类的特殊状况，否则不到时间结束，大门是不会开的。就算提前交卷，也能从禁军把守的小门出来。</p>
当然，会试开始之前，里面就用苏青崖配置的药水彻底清洗过。</p>
“使者已经前往西秦了，如果一切顺利，四月末我们就要前往西秦，正好赶上唐老爷子寿辰。”李暄牵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说道。</p>
“西秦的英雄宴，我倒是有几分好奇。”秦绾笑道。</p>
“其实……唐少陵这次好像是真没那么迫切希望你去西秦的。”李暄想了想，还是说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