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上好的碧螺春，但香味有点奇怪。我不知道是不是有毒，但肯定加过料。”慕容流雪谨慎地说道。他对医术和毒术都一窍不通，可对茶叶却很了解，尤其秦绾这里的茶叶全是上好的贡品，少有不对就很容易察觉到。至少这壶茶如果放在他桌上，他是绝对不会喝的。</p>
“茶水是满的，至少李钦不是被茶水毒死的。”秦绾沉吟道。</p>
“或者，他就是那个来给茶水下毒的人。”李暄道。</p>
“你说这茶里的毒是李钦下的？”秦绾一愣。</p>
“那里。”李暄指指角落里的小小供桌。</p>
玄玉是出家人，所以他的房间里供奉着三清的画像，还有一个香炉，每天早晚三柱清香。</p>
如今，香炉里的香虽然早已烧到了尽头，可香灰里明显能看到一些纸片焚烧后残留的碎片。</p>
“是用来装药粉的油纸，苏青崖那里有很多。”秦绾扫了一眼便道。</p>
“看来，李钦下了药，在这里焚烧了装毒粉的油纸，然后……自己中了毒？”秦绾思索着，慢慢走到供桌前，顺手拿起一支还没点的香，随即手微微一顿。</p>
“怎么了？”李暄立即发现了她的反应。</p>
“只有两支香了，要做晚课的话，是不是不太对？”秦绾问道。</p>
“怎么可能？我早上看到明明是三支。”玄玉赶紧跑了过来。</p>
“因为一支被他点了用来烧油纸了。”秦绾一耸肩，把剩下的两支香凑到鼻端闻了闻，随即笑了起来，“原来如此。”</p>
“香里有毒？”李暄了然。</p>
秦绾按捺下躁动的轮回蛊，用手指比了大约半个指节的长度道，“只有最上面这一段有毒，不用半盏茶时间就能烧完，烈性毒。”</p>
“我、我早上点香明明没事的。”玄玉脸色发白，咽了口口水，有些后怕。</p>
“应该是你出门之后才被人换了香，你要谢谢他——”秦绾指了指李钦，凉凉地道，“要不是他来杀你，说不定今天晚上你就真的死了。”</p>
“……”玄玉抽了抽嘴角。</p>
我谢谢你啊！</p>
“所以，现在是有两拨人要杀玄玉，但这两拨人互不相干，反而互相干扰了？”慕容流雪总结道。</p>
“大概是的。”秦绾想想也觉得有些好笑，又道，“现在已经知道一拨是庆王的人，另一拨么，估计和在大理寺袭击凌虚子师徒的刺客是一路的。相比起来，庆王的人好对付些。”</p>
这回，连慕容流雪也像是看珍惜动物似的上上下下打量着玄玉，纳闷道：“你到底招惹了什么麻烦？”</p>
“我怎么知道！”玄玉简直欲哭无泪。</p>
“不对。”李暄忽然道。</p>
“怎么不对？”秦绾一怔。</p>
“如果他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不至于引来两拨毫不相干的杀手。”李暄道。</p>
秦绾抿了抿嘴唇，眼神微沉，又看了玄玉一眼，严肃地道：“你下了青城山直到现在，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是一直带着没有换过的？”</p>
“东西？”玄玉呆了呆，脸上闪过一抹迟疑。</p>
这些日子下来，他的傲气也被打击得多了，加上也明白自己的处境，倒是听话了不少，闻言还真苦苦思索起来。</p>
他们是出家人，下山的时候带的姓李也就是几件平时替换的道袍和一些干粮，东西都是观里自产的，并没有什么特别。何况，进了大理寺后，行囊就被没收了，或许是实在没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被狱卒扔到了哪儿。然后就是兵器，自己的剑也是很普通的长剑，青城山下铁匠铺子里打造的。再有其他的话，这几天住在摄政王府，衣食住行都是王府提供的，除了自己这个人，还真没什么东西是他一直从青城观保留至今的了。</p>
“一件都没有？”秦绾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p>
“真没有啊。”玄玉苦恼道。</p>
“小道长，你头上的发簪看起来有些古朴，好像不是王府的东西吧？”慕容流雪轻声道。</p>
“啊！”玄玉顿时恍然。</p>
的确，就算经历过几次打斗，还下过奉天府大牢，可里里外外衣物都可以换过，唯独没人特地要求他把那支黑黝黝毫不起眼的发簪交出来过。</p>
“这个不是我的。”玄玉拔下那根簪子，解释道，“在进京城之前，我们碰上一个纨绔子弟调戏一个农家女，争执中我的木簪断了，也没带备用的，那姑娘的爷爷就给了我这根簪子算是道谢，免了我披头散发的狼狈。因为真的不值钱，所以师父也没反对。”</p>
秦绾接过发簪，却觉得入手一沉。</p>
“是根铜簪。”玄玉道。</p>
秦绾仔细查看发簪，一时倒看不出是不是铜的，因为这簪子确实很旧了，看起来黑漆漆的，毫无金属的光泽，只是簪头上却刻着道家的八卦图案，或许是因为这个，玄玉就一直用着了。</p>
一时看不出什么不妥，秦绾想了想道：“这个先放在本妃这里。”</p>
“哦。”玄玉难得没有抗议，大概是被屋里的尸体吓了一跳，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才觉得怕了吧。</p>
“王妃？”屋外传来聆风的声音。</p>
“什么事。”秦绾走出门。</p>
“启禀王妃，祁总管求见。”聆风说道。</p>
“让他在小书房稍等。”秦绾立即道。</p>
“你先去吧。”李暄点点头。</p>
现在并不是平日报账的时间，祁印商这么稳重的人匆匆而来，必定是有正事的。</p>
“好。”秦绾笑笑，带着聆风直接向小书房走去，一边道，“祁总管没说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