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雪边听边咽下了一大碗酒去，将碗拍在桌上，“没问题，我分你一千，哥哥尽管去用，早日立些军功才好，也不枉费了当时在给草原上兄弟们的祭祀典礼上，你给汉军的那一跪。”若雪低头说着，又转眼看着吉不林。</p>
“这只是缓兵之计，是权谋罢了，谁曾真正认过输，我依然是草原上的那匹野狼，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吉不林看着若雪和漱玉微怒道。</p>
“还有别的事儿吗？”若雪不屑地笑道。</p>
“我走了！”吉不林看着若雪说道，又将那盘坐在一旁的低头不语的陌生女人瞥过一眼，转身出去了。</p>
日落，高车依旧在行军队伍中那个十分显眼的位置缓缓前进着，只是在那两个硕大车轮扬起滚滚烟尘的同时，高车的车栏旁赫然悬插的一面白凤旗正在随风招展，那旗帜上书写的“仆兰”二字，像是在郑重地宣告着这辆高车已不再是过去那杂役队里的拉着两个神秘女人的车了，而那是前队中某位叫做仆兰将军的随行车马。在这样一支等级森严的帝国的王的队伍里，用那白色的代表重装骑兵的旗帜去彰显自己的身份和地位真是再合适不过了，那昨天灰头土脸的两个士兵，如今也换上了崭新的银甲，正站在那车前的露板上，手拉缰绳，怒视前方，时而扬起那高贵的马鞭，又将它奋力地一甩，发出着霹雳般的响动。</p>
一骑黑风从远处奔了过来，那是个辫着一撮撮长发腰胯弯刀的俊俏男人，他调转了马头，冲那轩窗内的两个人影喊道：“你们是若雪的朋友吗？”</p>
高车停了下来，停靠在那宛若一条蜿蜒河流的行军队伍的旁边，两个女人缓缓走了出来，一样沿坐在那车前露台的边沿上，悬空了双腿，静静地看着男人。</p>
“我们昨天见过的，你们是若雪的朋友吗？”男人问道。</p>
小羽笑着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p>
“今天我打了胜仗，想带你去看看我的战利品，你会跟我去吗？”男人喊着。</p>
小羽看了眼小洁，摇了摇头回道：“日头都快落了，姐姐该来接我们了。”</p>
男人抬眼望一望那远处如同橘红色大车轮子般的落日，冲女人们一笑，打马向前去了。</p>
次日，正当那红日当空散发出层层热浪的时候，那男人挥舞着马鞭又来了，依旧冲着那高车内喊道：“今天时间还早，日头还在当空呢，高车上的女人，你会跟我走吗？”</p>
小羽掀开车帘，卸下黑纱冲那男人笑道：“日头还在当空，酷热难耐，你还是明天再来吧。”说罢就要回到车内。</p>
“你等一等！”男人喊着。“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p>
“什么样的人？”小羽停顿了一下，问道。</p>
“女人！和你一样的女人！你们长得很像，说话的声音也很像，不过她没有你这么幸运，坐在这远征队伍中的高车上，她也许已经死了，就埋葬在前面那片金灿灿的荒漠里面，也许她还活着，但肯定是被别的男人带走了，如果她还活着，她一定会想我的，你看！”马上的男人说着，又从脖间掏出块玉珏来。</p>
“她肯定活着，在等着你去找她呢，她叫什么名字？”小羽问道。</p>
“我只知道她叫曲儿，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了，但是她的样子我已经慢慢淡忘了，直到那天我看见了你，让我又想起了她。”男人道。</p>
女人冲他一笑，回到了车内。男人喊道：“明天我还会再来的！”说罢，加了马鞭，踏踏而去。</p>
第三日，高车上的女人和黑马上的鲜卑男人又见面了。他们是在那日头完全躲进云层，寒风飒飒而来的时刻见面的。男人跳下马来，轻轻地**着那乌黑油亮的马头，对那缓缓步出高车的两个女人喊道：“今天是阴天，时间不早也不晚，你会跟我走吗？”</p>
小羽没有回答，她从车内取来三支酒碗，并列摆放在高车露板上，又将酒壶里的酒满满地倒在里面，对男人道：“你要能喝得下这三碗酒，我就跟你走！”</p>
“别说是三碗，三十碗酒我也喝得下，我们鲜卑男人天生就是与这美酒作伴的。”男人来到那高车旁，兴兴道。“她是谁？”</p>
“她是我的姐姐，是和我一起从宫里被带到了这儿的。”小羽看了眼小洁，回答道。</p>
“马奶酒！这酒真香！”男人看着眼前的二人，抵近闻一闻，又抬眼朝那茫茫四野望去，扭一扭脖子，大声兴兴地说着。他端起酒碗就要去喝，那抬起的手却被小羽握住了。</p>
小羽看着小洁道：“姐姐，外面风大，你还是先回车里去吧，我来陪将军喝酒。”</p>
小洁看着小羽没有说话，直被小羽推嚷进车里。</p>
小羽从男人手中接过酒碗依旧摆放整齐在露板上，看着男人道：“嗯......喝酒之前我有个问题，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p>
男人回答道：“喝完酒告诉你。”说罢又要伸手去够那酒，即被小羽挡住。</p>
“我叫吉不林，你呢？”男人爽朗道。</p>
“我叫小羽......就是羽毛的羽，你叫吉不林，是哪三个字？”小羽回答着男人，又伸出手掌，递在了男人面前。</p>
男人用自己的手指在女人那不大的掌心上比划着：“吉......不......林......”</p>
“好了！”女人收起掌心，握紧了拳头，爽朗道：“这三碗酒我代你喝了，也让你看看我的酒量！”女人说罢，端起酒碗，一口气将三碗喝完，又从那高车上一跃而下，扑到了男人怀里。</p>
马蹄踏踏，烈马奔驰了起来，那是吉不林的黑色战马，它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快速地不带一丝拖沓的掠过了地平线。女人的双手环抱着身前的男人，将那红扑的略带醉意的脸颊贴在了男人背上，仔细感受着这个陌生而熟悉的骑士的体温和那马蹄砸向地面时带来的每一丝震颤。</p>
“你上了我的马，就是我的人了，你是老天赐给我的礼物，我会对你好的！”男人一边纵着马缰，一边兴冲冲地喊着。</p>
“我知道了你的名字，你叫吉不林对吗？”女人喊着。</p>
“对，我叫吉不林，我是鲜卑王檀石槐的后裔，我也会成为整个鲜卑族的王的，到那个时候你就是我的王后了，我会让你成为幸福的女人的！”男人说到高兴处，便会高高地扬起马鞭，又将它狠狠地甩在马腿上，马儿的速度更快了。“这个名字对你重要吗？”</p>
“这是我除了父亲外，知道的第一个男人的名字，我会记住你的，陌生人！”女人高声喊着。</p>
“好吧，我会在春天的时候，在那个整个草场上都是绿油油的嫩草的时候迎娶你的，你会在这草原上过着幸福的生活，我还会带你去到很远的地方去，一起去看巍峨的雪山和荒凉的戈壁，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p>
“我愿意！我愿意！”女人微闭着双眼，低声回答着，</p>
“吉不林，我还有一个请求，请为我唱一支歌儿好吗？鲜卑人的歌！”女人低声问道。</p>
“当然可以！”男人加上一鞭，用鲜卑语高声唱了起来。</p>
我们站在那遥远的鲜卑山顶，看见了你的眼睛，</p>
那双黑色的灿灿宝石，是先贤智慧的源泉，</p>
我们按照您的指示，</p>
扬起高高的马鞭，挥向那雄浑的山巅，</p>
射出电光宝箭，追逐那曾经辉煌的亿万兆年，</p>
青海的高车载着您的思念，</p>
难道是茫茫星辰耽误了归途的时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