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这鸟铳？”</p>
带队的官长声音很低沉。</p>
或许是因为多日劳苦的折磨，使得汪继军求生的欲望已经不太强烈了，他点点头，老实答道：“认识，这是燧发步枪。”</p>
听到“燧发步枪”这四个字，官长的眉头一跳，猛喝道：“你是什么人？”</p>
汪继军毫不隐瞒，当即将自己是官军细作，刚从明军那里逃出来的事，和盘托出。</p>
“这么说，你是华山派弟子？”</p>
“是。”</p>
“嗯……”</p>
官长盯着他看了良久，呼了口气，道，“此枪你可会用？”</p>
“这有何难？”</p>
汪继军回道，“在明贼那里，此枪不过是最次等的守备队才使用的。”</p>
“既如此，你且装填了，打一发与我看看。”</p>
说罢，官长摆摆手，示意叫从人给他松绑。</p>
他身边的卫士当即上前，将汪继军身上的绳索解开。</p>
汪继军此刻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三下两下便将弹药装好，随即枪抵肩，略略瞄准便扣动了扳机。</p>
只一枪，便准确击中了二十丈之外的一根树枝，树枝应声而断……</p>
官长的眼睛顿时放出了光芒，低声喝道：“好！”</p>
“本人姓孟，名铁头，在提督大人麾下任参将，”</p>
官长的态度很是和蔼，一点没有别的老爷那种拿腔作调的威势，“你既知明贼的底细，枪又打得好，若愿意在我军中效力，将来的前程不可估量……”</p>
“草民……愿意为老爷效力。”</p>
看样子，这是脱不了身了，汪继军无奈之下，只得应承。</p>
“嗯，好……”</p>
孟老爷点点头，“如今，扬州已与明贼隔江而望，形势危急，洪大人特意调拨了一批新造火器，此次，我正是要将这批枪械运回扬州。”</p>
这种燧发枪是怎么流入到他们手里的，汪继军不知道，他觉得这必是秘密，便一言不发，不敢多嘴。</p>
“此枪虽好，使来也简单，可惜没有一个人能用得像你这么好，”</p>
孟老爷拈须叹道，“明贼不愧有善练强兵之誉，可惜，可惜！”</p>
他说可惜的时候，双眼望着东南方向，眼中满是怅然之色。</p>
“若是这帮人愿为我大清效力，何愁流寇不平！可惜，如今已经迟了！”</p>
从这天晚上起，汪继军便不再是苦力了，孟老爷将他带回了扬州……</p>
一路上，汪继军知道了，这位名叫孟铁头的老爷，也是汉人，原籍辽东满洲，有个秀才的功名。</p>
不过，比起四书五经，孟老爷对兵法更有兴趣，《孙子兵法》、《武经总要》之类的历代兵书，被他翻来覆去看了上百遍，以致闭上眼睛都能倒背如流。</p>
早在他十岁那年，努尔哈赤的大军在萨尔浒大败明军，将辽东各城池相继收入囊中，后金军便大肆扩兵，有了对关内大地的觊觎之心。</p>
就这样，在全民皆兵的“国策”下，他便弃笔从戎，加入了八旗兵，不久便被编入汉八旗任职，随着大军入了关。</p>
靠着自己出身辽东和“知兵”的优势，孟铁头在入关后发展得还算顺利，凭着战功和人缘一步步往上升，四十岁那年，终于升到了参将的职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