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疼不疼？</p>
温柔的诘问，令黎焕太阳穴处像被子弹贯穿般，痛得他眼神一阵恍惚。</p>
——“五哥！”</p>
娇脆清甜的声音，从遥远的脑海最深处，如缥缈的回声，幽幽地来，又幽幽地去。</p>
唐俏儿轻轻啜泣，看到他失神的样子，泪如雨下。</p>
她刚想抬起手，去抚摸他轮廓英挺的面庞，男人猛地松开，从她身上站起。</p>
“再有下次，就是谢晋寰，也救不了你。”</p>
黎焕冷冷撇下她，迅速从客厅中消失。</p>
……</p>
黎焕回到自己的房间，关紧门，魁拔的脊背重重倚靠在门板上。</p>
他闭了闭眼睛，用力摇头，唐俏儿的那一声“五哥”，却萦绕耳畔，挥之不去。</p>
“我孤身一人，无父无母，没有兄弟姐妹，没有朋友……我生来孤独，是先生给我新生。</p>
是先生……”</p>
他口中不断地喃喃，像是念着某种咒语，以此驱散干扰他意志的心魔。</p>
可是，唐俏儿那一声关心，却有着极强的穿透力，透过层层阻碍，无可抵挡地抵达他心房处，轻轻叩响他钢铁所铸的心门。</p>
这么多年，他遍体鳞伤，刀尖舔血。从不曾有人问过他一句：</p>
疼不疼。</p>
他不觉得自己需要关心，亦从不在乎这种虚无的感情。</p>
但有生以来，他竟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被人关怀着，是这样的，像胸口处凹陷进去了一块似的。</p>
有一点暖，微微泛酸。</p>
黎焕沉下呼吸，走到窗前，面对一轮冷月，他从胸膛处抽出挂在脖颈上的项链。</p>
咔地一声细响，项链的机关弹开。</p>
里面，是一颗深黑色的药丸。</p>
他取出，送入口中，吞了下去。</p>
耳畔，唐俏儿的声音，渐渐消弭，不见。</p>
似乎有一年多的时间，他不再需要靠药物缓解头痛。</p>
他本以为，再也不会有用得上它的一天。</p>
……</p>
另一边，书房中。</p>
谢晋寰紧捏着手中的检查报告，俊秀的面靥惨白得近乎透明，唯有一双瑞凤眼红如泣血。</p>
“谢先生，您现在的身体情况……有些不太乐观。”</p>
私人医生站在他身边，斟酌着措辞，“岛上的医疗设备实在太有限了，甚至无法应对您发病时产生的突发状况。</p>
我建议，您本月之内，尽快前往正规大医院进行治疗，兴许能够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p>
谢晋寰扯动惨白干涸的唇，“积极治疗，我就能痊愈吗？”</p>
医生垂下头，欲言又止。</p>
“我这病，治不好了，甚至没有几天活头了，是吗？”</p>
谢晋寰似笑非笑，一种掏空的虚弱感，交织濒死的恐惧感，形成无形的大网，将他束缚其中，无力挣脱。</p>
“您别这么悲观，如果积极治疗……”</p>
“你就告诉我，我还有多久？”</p>
医生喉咙一哽，“至多……半年。”</p>
“呵……”谢晋寰闭目，颤抖着笑了出来。</p>
“您之前服用的药物，并没有什么治疗作用，而是一直都在掩盖您的病情，甚至……伤及您的脏腑。”</p>
医生无奈地哀叹一声，“说穿了，就是慢性毒药，有极强的成瘾性，让您渐渐离不开它。</p>
等到反应过来，为时已晚，就像胰腺癌多数发现就是晚期，已经……”</p>
没得救了。</p>
谢晋寰低垂眼睫，将诊断报告用力揉成一团，死死攥碎在掌心里。</p>
就像这样，这个噩耗便会随之粉碎，不存在了一样。</p>
“所以，我的一生……就要这样落幕了？”</p>
谢晋寰缓而僵硬地转眸，望向放置在窗台上，他悉心呵护，精心为唐俏儿培育的那支黑玫瑰，眼底蓄起支离破碎暗光，“果然，所得一切，冥冥之中，都有高昂的代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