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御花园又是另一番景象,百花凋零,腊梅与山茶则是迎着寒风傲然绽放。
她们择了一间梅林旁的花厅里坐下,新安作为东道主张罗着姑娘们一起玩,投壶、五子棋、双陆、射覆等,姑娘们三三两两地玩上了。
秦氿本来就和她们玩不到一块儿,自己随便地抱着猫在角落里坐下来,等着内侍给她送小鱼干来。
结果,小鱼干还没来,身边先多了一道月白倩影。
“没想到球球这么喜欢你?”方菡君笑着在秦氿身旁坐下,语气熟稔。
上次卫皇后叮嘱过后,秦氿也时不时地进宫跟方菡君说说话,逛逛园子,看看书什么的,柳太后怜惜外孙女,也乐得两个年龄相近的小姑娘多走动走动,毕竟外孙女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
秦氿大言不惭地自夸道:“我这个人一向讨动物喜欢,皇后姨母那里的小狗也喜欢我。”
“喵呜!”狮子猫接着她的话尾叫了一声,鸳鸯眼瞪得浑圆,也不知道实在附和还是在驳斥。
方菡君被逗得忍俊不禁地微微一笑,看着秦氿的眸子里闪着一抹艳羡。
这时,那个去取小鱼干的内侍回来了,他不仅拿来了一下子香喷喷的小鱼干,还多带了一匣子鱼食过来。
狮子猫闻到小鱼干的香味,立刻就发出了甜腻的叫声,主动把头往秦氿的掌心蹭啊蹭。
秦氿“噗嗤”笑了出来,给它喂着小鱼干,就听方菡君突然问道:“我听外祖母说,你的婚期已经定下了。”
“是啊。”秦氿落落大方地点了下头,“萧夫人请钦天监刚择好的日子。”
“恭喜,可惜那日我不便去贵府贺喜。”方涵君惋惜道。她还在孝期,自是不便去给秦氿道喜。
秦氿玩笑道:“人不来,礼到就行。”
狮子猫给了她一个轻蔑鄙夷的眼神,她伸指在猫额心轻轻弹了一下,猫登时怒了,也不要小鱼干了,立刻就跑了。
方菡君看着秦氿乐不可支的侧脸,捏了捏帕子,似有几分犹疑,终究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小氿,我一直都想问,你不介意吗?”她顿了一下,“我是说,端王夫妇和离的事。”
“不介意。”秦氿一派坦然地与方涵君四目对视,黑白分明的瞳孔如一汪清泉,一弯皎月。
方菡君怔了怔,又问:“为什么?”
秦氿毫不犹豫地说道:“婚姻不是人生的全部。”
“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都没有必要委屈自己,既然过不下去了,分开就是了,一个人多逍遥自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想着萧夫人去了趟江南后心情好多了,秦氿也有些心痒痒的。
方菡君认真地凝视着秦氿,见她目光清澈,一字一句皆是发自内心,不像是那等做表面功夫心里实则看不起婆母的人,她的心头翻涌着极其强烈复杂的情感。
她把手里的帕子攥得更紧了,那双漆黑的眸子黑得仿佛无底深渊般,声音中透着一丝沙哑,“但是世人都认为女子和离,是弃妇,无妇德。”
秦氿耸耸肩,“世人还想当皇帝呢。”
问题是,他们当得了皇帝吗?
所以,管世人想什么作甚!
“……”方菡君的眼睛瞪得老大。
秦氿笑眯眯地说道:“萧夫人过得高兴就好,关世人什么事?!世人是能给她银子花,还是能替她受苦、受委屈呢?”
萧夫人有钱有房有儿子,啥也不缺,端王这渣男除了给她添堵外,啥好处也没有……不对,端王还附赠一个要杀萧夫人的便宜儿子。
秦氿突然就想起了一句曾经在网上看过的话:结婚吗?要死人的那种!
她神情微妙地捧起了手边的茶盅,喝了两口茶。
方菡君:“……”
方菡君沉默了,似是心事重重。
她不说话,秦氿也就没再说话,喝着热腾腾、香喷喷的花茶,浑身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
而那只没骨气的贪嘴猫又回了头,蹲在秦氿的脚边,仰着头,睁着漂亮的猫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等着她投喂。
秦氿故意不去看它,贪嘴猫就换了个位置,继续盯着她,盯着她,盯着她。
就在秦氿快要弃械投降的时候,就听方菡君突然说道:“小氿,你也知道我的情况?”她的声音微微发紧。
从前秦氿和方菡君一起玩时,方菡君从来不提她家里的事,秦氿也就从来不问。
现在方菡君提了,秦氿就点了下头,“我知道得不多。”
方菡君也知道秦氿回京才一年,对于京中这些宗室勋贵的事所知不多,直到现在,秦氿在京城的这些贵女之中都有些格格不入,可是她却像是全然不在意似的,没有试图去融入,自得其乐,泰然处之。
说句实话,方菡君心里是惊讶的,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她也体会到秦氿有些不一样,所以今天她才会忍不住与她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