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问一生的确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有，但这却不是褚问考不到，而是褚问老父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给褚问留下遗嘱：我褚家子嗣，终生不许考功名，若有违背者，逐出褚家门厅。</p>
连凤丫垂着眼，眼神烁了下……这事情淮安城的人，少有人知道。要不是安九爷偶然说起这淮安道中还有这么一个褚问，今日连凤丫也只以为对方就只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书生。</p>
“先生可愿为我阿弟启蒙老师？”她问道，心中打着自己的小九九。</p>
什么“请启蒙老师首当以人品为重”，“才能不是很重要”这些话也就是顺口编编的，诚然，才能确实不是第一要素，老师的品德确实很重要……</p>
但，如果面前这个老者不是褚问，她是不会为连竹心用心求请他为启蒙老师的。</p>
人品再好，活了几十岁了，连个秀才都没有考中，这种人，不是迂腐就是无能。</p>
她怎么敢把自家的小家伙交到这种人手中？</p>
面前的老者还不知道，自己眼中无比诚恳，一脸肃然的少女，根本就不是他以为的那么一回事儿。</p>
老者似乎心内有所感，一拱手：“老朽姓褚名问，承蒙姑娘看得起，愿为小公子的启蒙老师。不知，小公子如何称呼？”</p>
“连竹心，”连凤丫代为说，眼角余光扫到了连大山和万氏满脸焦灼担忧，她立刻明白这夫妻俩是在担心什么，眨眼之间，做了决定。</p>
一本正色朝着褚问施礼，那张平凡的脸上，露出了愧疚：“褚先生，我要向您道歉，我有一事瞒了您。但这事我一意孤行，自作主张，请褚先生不要牵连幼弟。”</p>
她说的一脸的愧疚，又决然，看得褚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p>
连凤丫咬咬牙，在外人看来，就好像十分为难，花了很大勇气，才做出以下决定一样。</p>
她越是这样，褚问却反而越觉得面前这个少女，纵然可能对他有所隐瞒，但是她“诚心”悔悟，“诚意十足”。</p>
连凤丫一咬牙，道：“我阿弟他年幼时生了一场大病，这之后，便说不来话了。”</p>
“嗬！”</p>
便是褚问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也被连凤丫的话惊到了。</p>
倒吸一口冷气……说不出来话，不就是……哑巴？</p>
褚问一脸深究的望向一旁粉嫩的小孩子，望着那双灵动的双眼，心中不可抑制的生出一股可惜之情。</p>
褚问心中有一丝动摇：“这……”</p>
“褚先生，您不会说话不算话了吧？我曾听人说，君子一诺千金，褚先生您可是读书人。”</p>
连凤丫是看准了褚问的软肋，死命的戳，也是看出褚问的动摇，才用这激将法。</p>
“褚先生，阿弟虽然说不了话，他虽声残，心却没残。心不残，就能读书识字明理，他说不了话，还可以练就一手好字。他吟不出好诗，还可以纸上作乾坤。”</p>
连凤丫字字重音。</p>
褚问也不知不觉受了面前少女的话影响。但他还是摇摇头：“若是说不了话，如何做的了锦绣文章，如何士林中立足？”又如何考得了科举。</p>
但最后那句话，褚问却没有宣之于口。</p>
连凤丫听着褚问发问，她抬头看向面前的褚问，一脸不解问道：“我与阿弟不曾对先生以貌取人，先生又何以对我阿弟以貌取人？先生不曾教授我阿弟，岂知您面前一个小哑巴，便不能成为日后名闻天下的丹青圣手？又怎知他不能成为诗词大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