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是知道,闻老太傅为何会有那一番话说出来!</p>
这混小子,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p>
几千年封建遗留下的丁银编制,真要那么容易革制,前人古圣贤,早已经做了!</p>
前世历史上有记载,摊丁入亩是在清朝时,推动起来的。</p>
而丁银编制确实漏端太多。</p>
但实则,明朝张居正时,就已有谈及改革丁银编制,为解决当时明朝内忧外患,提出“一条鞭法”的税制改革,也在几年后收到成效。</p>
可就是这样一条利国利民的税制改革,最终却在张居正过世不久后被废除。</p>
其中缘由啊……实在是牵扯太多!</p>
那是权倾朝野的张居正啊!</p>
税制的改革,最终却还是废止而终~</p>
改制的是张居正,他能够好好的活到病死,如今这混小子却想走张居正的路,他有没有张居正的魄力和权势!?</p>
她低头,却见竹心那小子一脸的倔强,在看到那小子紧抿的嘴唇时,连凤丫所有的怒火,化作一声苦笑的叹息……她往椅子上一屁股坐下去,垂着脑袋,看着地面。</p>
旁人看不见她的脸,只看到那女子沉默地坐在椅子上,望着地面发呆。</p>
连凤丫就这么靠坐在椅子上,望着脚下的青砖,沉思了好一会儿。</p>
她再抬起头时,却没搭理连竹心,只招招手,让谢九刀去院子中找块木桩子来,谢九刀去而复返,手中多了木桩子,连凤丫一指那木桩子:</p>
“砍。”</p>
谢九刀几乎不曾犹豫,拔出大刀,一刀子砍下去,木桩子顿时成两半。</p>
连凤丫站起身,让出身后黄花梨的木椅子,再道:“砍。”</p>
刀锋锐利,冷光划过,刀锋从黄花梨的木椅子上一砍而过,却没有砍断,留下了一公分深的刀痕。</p>
当是此时,连凤丫才沉凝地望向了已经拔高个头的少年郎,她面色平静,眼底神色却深沉难懂:</p>
“朽木敌不过一刀,</p>
同是一刀,黄花梨的椅子只留下刀痕。</p>
我们家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寻常百姓。</p>
山里的村户有句老话,今天阿姐就教你,”女子道,面色越发平静,仿佛之前怒火不曾存在过,望着对面的少年郎,一字一字道:</p>
“出头的椽子先烂,不经霜历雨的树木难成气候。</p>
同样,没有历经风霜的才智慧聪,都只是纸上谈兵。”</p>
少年把嘴唇咬得发紧,女子眸色更淡,声音却陡然凌冽:</p>
“你可知,你做错在哪里?”</p>
少年面色发白,却依旧倔强不屈。</p>
连凤丫看这小子显然不服气,也不气恼了:“你是不是认为,你根本没错?”</p>
少年不语,但那倔强模样,眼底的坚毅,分明就是不认输。</p>
连凤丫清淡的眸光从少年身上扫过,忽一声轻笑,在这静谧的书房中,尤为的讽刺:</p>
“可笑。”</p>
少年急,凤眼圆瞪,转身至桌案前,提笔急书:阿姐说可笑!阿姐凭甚觉得吾可笑?可笑又在哪里!</p>
笔落,纸张一掀,落在谢九刀手中,后者浑厚的声音读起来。</p>
“你不服?”连凤丫眸色清浅,碎碎光斑,透过窗棂,落在她的脸上,闻老太傅始终在一旁不语,此刻,却也眯眼朝那女子看去,显然,他亦好奇。</p>
只见女子不疾不徐地开口,字字清晰,却也字字珠玑:</p>
“你说要改革税制。凭甚改?如何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