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问公子一句。”</p>
“可。”萧瑾道,宛若上位者俯视众生。</p>
连凤丫那双清透的眸子,微不可查地一闪,再抬起眼时,已经恢复如常:</p>
“黑玉簪的主人,公子知是不知,真知还是真不知。”</p>
萧瑾唇角一翘,眸光更是紧落在对面那道人影身上:</p>
“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p>
“知,真知,可谈。”她道,声线都淡了许多:“不知,真不知,缘分也好,算计也好,请公子,都到此为止罢。”</p>
对面男人,黑眸一烁,半晌,挑眉:</p>
“那好,我也问县主一个问题。”</p>
“请。”她伸手示意。</p>
“簪和人,哪个重要?过往和将来,哪个重要?”</p>
连凤丫一颤,“你容我想想。”她缓缓垂下脑袋,萧瑾并未催促,只是一双凤眼,落在那个黑乎乎的头顶,移也不移一分,</p>
好半晌——</p>
“我不知道。”她抬首,清眸坦然望向他,“明天和死亡,哪个先到来,连这,我都不知道,公子要我如何知道,过往和将来,哪个重要?”</p>
说到此,她袖中的手,忽收紧!</p>
眼底一丝异样,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清华一片。</p>
萧瑾察觉一丝怪异,敏锐如他,利眸似剑,射向她:“你……”</p>
他似乎想到什么,呼吸一滞!</p>
袖中手,同样忽收紧!</p>
“毒……”</p>
“无妨,不过是区区寒毒和热毒。扛过去,死不了。”萧瑾话未说完,就被这清透女音打断,她倒是说得潇洒,毫不在乎一笑置之:</p>
“只是,有点疼啊。”连凤丫笑着说,她也不在乎在这个人面前,弱点尽显,早些年,在淮安的时候,这人不就知道自己身体的异样了吗。</p>
萧瑾袖中的手,无意识地握得更紧……哪里是,有点疼?</p>
那有多疼,或许他没有经历过,当年的漠北狂人楚血詹,何等英雄盖世,人称滚刀楚的楚狂人,一样最后自尽于这寒热双毒无尽的折磨下。</p>
铁血铮铮的男儿,最终零落收场,这女人……心口被人掐住一样,萧瑾眼中露出痛意。</p>
细细朝那女子看去,</p>
她衣衫向来素雅清淡,不明艳不张扬,好似江面浮雾一样,但近些时日,却爱着鹅黄柳绿淡粉胭紫,虽也素淡清爽,却很容易让人忽视一件事——她,又清瘦了。</p>
萧瑾静静看她,这时候,才恍然明白,为什么往日里一袭青衫或白裙的女子,突然之间换上了颜色,黑眸落在那张素净的面庞上……她往日是不涂口脂的。</p>
这襦裙,这口脂,她又在遮掩什么!</p>
心知肚明啊——</p>
男人蓦地伸手去,快得连凤丫来不及反应,自己的手腕被人捉住,对方修长有力的指骨,纹丝不动地禁锢住自己的手腕:“无礼——”</p>
萧瑾搭脉,片刻之后,紧缩的心,松了松,神情缓和了许多,他虽然不是医者,但习武之人,寻常搭脉查探还是略知一二,</p>
松一口气,神色微缓,以脉象来看,她身体里的双毒并没有恶化,原就该如此,往北疆平乱前,他以内力镇压化解一部分。</p>
可他更是知道的,这双毒的可怖之处,不在于毒死人,在于折磨,一月一发,直到把人折磨得痛不堪言,求死自尽而亡。</p>
“无礼?”他唇角一丝笑意,一闪而逝,身子如灵鸟,灵动无比,一越,越过二人之间的石桌,施施然,已经立在她的面前,“怕是县主不知道,何为无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