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一方摇头：“从没提过，他也没提过自己的孩子什么的，我总觉得他孤苦伶仃。”</p>
陈玄祎牵动嘴角，笑得勉强，“你看不出来啊？他之前在剧组跟我那么熟。”</p>
“忽略了。”曹一方道：“吴玉和老田说得没错，我太久没有关心过别人了。”</p>
陈玄祎点点头，告诉他：“他没有孩子，按理说，像他这个年纪的老头，应该儿孙满堂......他没有，本来他应该有个儿子的，不过我姑妈难产死了，他儿子也死了。”</p>
曹一方没说话，这也太特么惨了。</p>
“小时候我爸妈没空管我，一直把我扔在姑妈家里。”</p>
陈玄祎简单的说道：“我姑妈是个特别温柔的好女人，有点小资，很懂生活......”</p>
曹一方道：“难怪你这么有生活品味。”</p>
陈玄祎笑道：“是啊，确实受到她影响很大......我姑父呢，老田，他很少在家里，很少陪我姑妈，我印象中他永远都在外面工作，小时候我跟他关系很好，后来总是见不着面，又为我姑妈觉得委屈，感情就渐渐淡了。”</p>
“再后来，连我姑妈进产房的那一天，他还是在工作。”</p>
“一直到......过世后的第三天，他才赶回来。”</p>
“我是个看起来有些凉薄的人，但我其实很重感情，老田他......看起来跟谁都热络，但我觉得他太冷血，他是怎么做到，在得知老婆孩子都出事了以后，还能坚持完成工作的？这是敬业吗？这是变态。”</p>
曹一方没有亲身经历，只能安慰：“可能也是不得已吧。”</p>
陈玄祎摇摇头：“自私而已。”随即道：“嗨，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我也早就不生气了，看他现在的样子，只觉得难过。”</p>
他们俩在门外坐了三个小时，老田后来又醒转，曹一方进去跟他告别。</p>
进去的时候，田安邦面容平静的看着床头那束玫瑰。</p>
曹一方不知道他有没有记起来，这花是他自己买的，反正老田没问，他也没说。</p>
曹一方同他闲扯了几句，最后离开时，终究忍不住问他：“老头子，你跟我说要学会取舍，你这辈子这么取舍......后悔不？”</p>
田安邦神情泰然，微微一笑，“既然不能改变什么，就......就......”</p>
曹一方知道他要说什么，敬佩的同时，也有跟陈玄祎相同的感觉。</p>
老头子真是有点冷血。</p>
可田安邦没说下去。</p>
就好似往事记忆一股脑的涌来，梗在他的喉头。</p>
田安邦的表情几度变化。</p>
再厉害的演员，曹一方也没见过他们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p>
犹豫、痛苦、挣扎，挣扎得嘴唇都在颤抖，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不复存在，被统统击溃。</p>
泪水氤出来，田安邦颤声道：“我......没有......一天......不后悔......”</p>
人真是一切矛盾的集合体。</p>
回去后，曹一方还想着田安邦令人揪心的复杂眼神，还想着那一束不再俗艳的玫瑰。</p>
自己也好像从来没有买过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