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玄黑衣袍，如今鲜红刺眼。</p>
曾经佝偻的腰背，如今挺直如剑。</p>
曾经永远谦卑的脸，低垂的眼帘，如今盎然翘首，目如鹰隼，凝视长街尽头的长天。</p>
司马懿没有再多看他们哪怕一眼，视线坚定得可怕，漠然无视的从他们身边掠过。</p>
身后近卫甲士垫后，跑动中的盔甲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响声。</p>
脚步声，马蹄声，甲胄碰撞声，声声入耳，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动静。</p>
百姓顷刻间作鸟兽散。</p>
鸟瞰镜头，白衣死士像一把剑尖，所过之处，为之一空。</p>
春，正月初九。</p>
七十岁的司马懿，生平第一次真正出剑，所过之处，寒冬淹没了暖春，反排命格，颠覆乾坤。</p>
剑芒所向，无一合之敌。</p>
武库之前，高塔之上，何晏的亲兵为了这一刻准备良久。</p>
他们举起弓箭，颤栗着，对准塌下马车上那名似人似鬼的红衣老人。</p>
司马懿浑若不觉。</p>
马车倏忽而过，几名有胆子举起弓箭的亲兵都已经无声无息的倒下，浓稠的鲜血顺着塔楼的木板缝隙滴落。</p>
武库前，守将拔剑怒斥：“太傅，你意欲何为！”</p>
马车停下，司马懿不为所动，他身侧长子司马师上前，横眉怒目：“让开！”</p>
守将看明白了，惊惧道：“司马师......你们......你们这是要谋反？！”</p>
司马师冷眼道：“天子命令，废黜曹爽，给我让开！”</p>
守将倒有几分骨气，寸步不退，持剑横于身前：“司马氏几代忠良，你们要毁在今天吗？你们真的要留下身后千年骂名吗？！”</p>
司马师浓眉紧蹙，咬牙说道：“念你是我昔日袍泽，我再......”</p>
司马懿跳下马车，龙行虎步，瞬息便走到守将近前。</p>
哪怕明知司马懿已反，守将毕竟不敢造次，司马懿三朝元老，威望无人可及，他还想再劝。</p>
谁料，这名半只脚已经踩进棺材里的耄耋老人，一句话也没说，轻描淡写的拔剑，干脆利落的捅入守将胸膛。</p>
守将双目暴睁开，至死犹难以置信。</p>
这真是......孱弱多病的司马懿？</p>
手上握着剑，司马懿侧过脸，淡淡的对儿子说：</p>
“废什么话。”</p>
然后拔剑，守将胸膛热血溅了他一身。</p>
大红衣袍越发妖艳。</p>
司马师怔怔看着自己的爹，英朗的脸庞第一次流露出畏惧之情。</p>
司马懿依旧冷硬的毫无表情，枯目扫过面前剩余兵士。</p>
“杀了。”</p>
利刃洞穿人身，惨叫声此起彼伏。</p>
过的片刻，轰然一声，武库门开，外面殷红一片，死士们踩着尸体闯进去。</p>
随后，全副武装的军队，跟着一位身着暗红寿衣的白发老人，长驱直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p>
高耸御道，宛若直通天庭。</p>
这条御道，司马懿这一生走了无数次。</p>
弯着腰，低着头，谦卑恭谨，后来老了，便越发走得艰难，一步一咳，步履蹒跚，总得有人搀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