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臣府邸。</p>
甘罗和盖聂遥遥对坐。</p>
甘罗身前的案几上，堆着一叠名帖。</p>
这些谒的主人，身份地位尽皆不凡，虽然其中不乏试探之意，但也证明了如今的影响力，再非之前可比。</p>
来邯郸十日，门可罗雀，仅仅一夕之间，就是炙手可热，这便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p>
“先生可曾想明白了，那郭开乐乘是如何屈服的？”</p>
甘罗看向盖聂，目光熠熠。</p>
“明白。”</p>
盖聂道。</p>
“哦？那我们不如各自写下，核对一二如何？”</p>
甘罗取来一个空的竹简，与盖聂同时挥笔。</p>
两人齐齐一翻，就见竹简之上，写的都是一个名字——李牧！</p>
甘罗咧了咧嘴，眼中殊无喜意。</p>
他也是在出了妃雪阁后，才反应过来，但马后炮毫无作用，倘若不是刚刚公布信陵君的死讯，郭开和乐乘被当场镇住，以他们的贪婪，绝不会放手。</p>
“我是杂家首席，你是鬼谷传人，皆不如他，这一正使两副使的安排，真是先见之明啊！”</p>
想到这里，甘罗苦笑：“就不知这正副之分，是不是以后一直如此了……”</p>
盖聂微微摇头：“阁下多虑了。”</p>
“多虑？”</p>
甘罗眼中精芒一现：“你没有发现这位公子的野心吗？有此能耐，未来会不想登上秦王之位？他并不藏拙，正是要折服你我二人，为其效命！”</p>
盖聂沉默。</p>
确实，顾承至始至终都未曾提过招揽二字，但所作所为，却已将两人的骄傲不断磨去，直至水到渠成。</p>
“苏秦合纵六国，佩六国相印，逼迫我大秦废除称帝计划；张仪雄才大略，瓦解六国同盟，助大秦称霸乱世；庞涓勇武过人，所向披靡，使得原本弱小的魏国雄霸中原；孙膑智者无敌，围魏救赵，计杀庞涓，著旷世兵书流传后世……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纵横家昔日何等威风！”</p>
甘罗起身，露出悠然神往之色，望向盖聂，目现逼视之意：“可惜纵横家的辉煌已经过去，如今六国弱而我大秦独强，不久之后，我大秦必定横扫六国，一统天下，先生以为，到那时鬼谷子该如何自处？”</p>
盖聂平静地看向甘罗：“那依阁下之见呢？”</p>
“自然是抉择。”</p>
甘罗伸手一切，竹简一分为三，指着其中一份最大的道：“这便是我的老师，相国大人。”</p>
盖聂眼神波动了一下。</p>
吕不韦或许权倾大秦，但王终究是王，他绝不会永远坐大。</p>
而第二大的，还不是甘罗眼中的秦王，竟是公子胡亥：“公子虽年幼，却已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光芒，将来一统天下的，定是他！”</p>
最小的那块，自然被抛到一边，提都不提，甘罗看向盖聂，似笑非笑：“盖聂先生，作何抉择？”</p>
盖聂没有回答，直接起身走人，连个行礼都没有，只把甘罗当成了空气。</p>
“鬼谷传人，果然不容易对付！”</p>
甘罗脸色一沉。</p>
他此举是捧杀，要在盖聂乃至嬴政的心中埋下一根刺。</p>
没有一位君王会希望自己的儿子太过优秀，尤其是那儿子还不是顺位继承人。</p>
谁知盖聂根本不吃这套，利用不成，甘罗下意识地望向内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