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宋暄沉吟片刻,“我记得前些日子沈相中毒,是被随行的大夫给治好的,也不知那大夫随凉国使团回去了没有。”</p>
宋清欢苦笑一声,“该是回去了。”</p>
如今同沈初寒一道留在建安的,不过是他那几个心腹侍卫罢了。更何况,有没有这样一个大夫还值得商榷。她现在怀疑,当时沈初寒许是早就服下了解药,所以就算中了毒也压根就没事,所谓的昏迷不醒不过是做出来装装样子罢了。</p>
想到这里,忽然心念一动。</p>
当日榆林巷中的那场伏击是真实存在的,并非沈初寒自导自演。那么,他该不知道对方会下什么毒药才是,又如何提前服下解药?</p>
想到这里,眸中迸射出一两点火花。</p>
难道……沈初寒身边,当真有什么解毒的奇人不成?</p>
“怎么了欢儿?”见宋清欢面色有异,宋暄诧异出声。</p>
“没什么。”宋清欢平复了些许跳动得厉害的心跳,心中升腾起一丝希望。</p>
看来——下午与沈初寒之约,是非去不可了。</p>
宋暄挪开目光,声音沉重,“若是今日父皇的情况还是没有任何起色,我们说不定只能张榜寻天下奇士了。”</p>
宋清欢“嗯”一声,找民间奇人异士的这个法子太过冒险,若是可以,她并不希望走到这一步。还是下午问问沈初寒再做打算。</p>
两人又聊了一会,终是想不出什么有用的法子。宋暄坐了会,便告辞回宫了。</p>
草草用过午膳,便唤了流月和沉星进来替她梳妆更衣。</p>
两人面露诧异,“殿下要出宫?”</p>
宋清欢“嗯”一声,“去千盏阁。”</p>
两人愈加诧异,迟疑片刻,流月开口问道,“殿下去千盏阁……所为何事?”</p>
宋清欢不想她二人担心,想了想,还是大概将去意告诉了她们,“我与沈相约了今日在千盏阁见面。”</p>
流月和沉星眉梢一挑,愈发诧异,显出几分欲言又止的神色。</p>
见两人似乎有些误会,宋清欢又道,“父皇如今中毒昏迷不醒,我去问问沈相,上次他的毒是如何解的。若是有良方或者推荐的大夫,说不定能对父皇的情况有所帮助。”</p>
流月和沉星这才恍然,慨叹道,“辛苦殿下了。”</p>
“你们下去准备准备,过会便出发。”</p>
一盏茶后。</p>
一辆其貌不扬的马车顺利通过宫门处羽林军的检查,快速驶出南华门,往千盏阁去。</p>
驾车的流月已是轻车熟路,千盏阁很快便到了。</p>
请了宋清欢下车,流月将马车交给迎出来的小二,与沉星一道跟在宋清欢身后进了千盏阁。</p>
千盏阁依旧是热闹熙攘的模样。</p>
刚在大堂内立定,便见到角落处站着的慕白笑着迎上前,朝宋清欢颔首一礼,轻轻唤了声“殿下”。</p>
宋清欢微一颔首,跟在慕白身后上了楼。</p>
慕白在“凝露阁”前停了下来,推门请了宋清欢进去。宋清欢深吸一口气,踏进了房间。</p>
算起来,她来千盏阁的次数已经不算少,几乎都成家常便饭了,可从没有哪次像今天那么紧张。</p>
一进门,就看到立在窗旁的沈初寒的身影。</p>
他今日穿了身绣海水纹墨色锦袍,翩然大袖,银线镶边,阳光下隐隐光华流转,端的是清贵非常。他闻声望来,剑眉微挑,唇角噙笑,眼角眉梢蕴柔和光泽。</p>
宋清欢抿了抿唇,“沈相。”</p>
沈初寒上前,墨玉般流转的眸光凝视着她,“帝姬当真来了。”</p>
“沈相相邀,自不敢爽约。”她待会还有求于沈初寒,自然不能把气氛弄得太僵了,便随着他的话头客套了几句。</p>
沈初寒笑意愈深,若雪落枝头,说不出的空灵繁芜。</p>
一面请了宋清欢入座,一面拿起几上酒壶替宋清欢斟了一杯,不疾不徐将白玉杯盏推至她面前。</p>
宋清欢低头看一眼杯中的酒酿,澄澈透明,在白瓷制的酒杯中微微晃荡着,别有一番意趣。</p>
她抬头朝沈初寒笑笑,将白玉盏朝前推了推,“今日不饮酒。”</p>
这是她的规矩,谈正事时不饮酒。更何况,她在沈初寒面前本就有些心神不宁,万一喝了酒,再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来……</p>
沈初寒柔声道,“这是李子酒,并不醉人。帝姬先试试,若是觉得不喜,那不喝便是。”</p>
他话虽说得委婉,还是隐隐带了几分不容置喙的霸气在里面。</p>
宋清欢想了想,觉得的确没必要因为这么点小事而闹不快,翘了翘唇角没有坚持,端起酒盏略略啜一口。</p>
沈初寒眸中星芒微闪,道,“帝姬觉得如何?”</p>
“回味绵长,甜而不涩,的确是好酒。”宋清欢实话实说。没想到这千盏阁的果酒和花酒,倒也是一绝,这李子酒丝毫不输前段时间推出的桃花酿。</p>
沈初寒闻言,笑得欢愉,愈发笑意泠然,眸中一抹狡黠,“能得帝姬的赞赏,实乃沈某的荣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