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行了一个多时辰，马车车队缓缓停了下来。</p>
上林苑到了。</p>
上林苑虽然恢弘，但到底皇家围场占了大部分地界，其他宫殿建筑等自不比皇宫。宋清欢下榻的住所是一处名为蒹葭的院落，虽不及瑶华宫，但布置得亦是精巧雅致。</p>
宋清欢带着流月沉星进蒹葭院的时候，已有上林苑当差的两名宫女和一名内侍在院中候着了，见她进来，忙上前对她行礼问安。</p>
宋清欢一一问过三人的名字，让他们暂且下去候着，又让流月带着玄影去旁侧耳房中安顿下来，方带着沉星进屋安顿下来。</p>
记忆中，她曾来过两次上林苑。</p>
不过那时她并不得宠，下榻的院落与聿帝的宫殿相去甚远。可这次所住的这处蒹葭院，她方才来的路上已经看清楚了地形，离聿帝下榻的宜春宫很近。</p>
果然是今时不同往昔。</p>
宋清欢不知心中是何滋味，坐在窗旁的软榻上，看着沉星将她所带的行李拿出来一一放好。抬头望一眼窗外，见时辰尚早，想了想，决定去看看五皇兄。</p>
待流月和沉星安顿好后，宋清欢在房中稍事休息，带了两人往五皇子下榻的黍离院行去。为了怕五皇子发现玄影的异样，便没有带他，留了他在蒹葭院。</p>
一路不急不缓道地行到黍离院。一路舟车劳顿，这会子大家都还在房中休息，除了匆匆而过的宫女和内侍，路上并没有碰到多少人。</p>
黍离院的院门虚掩着，并没有合上。</p>
宋清欢上前，伸手将院门推开。</p>
院内正在指挥着人内侍搬动行李的一名青衣宫女循声望来，见是宋清欢，眉眼间一喜，疾步上前朝她行了个礼，“奴婢见过七殿下。”</p>
行礼的，是五皇子身边的贴身宫女采薇。</p>
“五皇兄在吗？”宋清欢问。</p>
采薇点点头，亲自引着宋清欢往里走去，“殿下在房中，七殿下请。”</p>
“殿下，七殿下来看您了。”进了房间，采薇对着正在书房中的宋暄通报了一声。</p>
宋暄闻声望来，见是宋清欢，眸色也是一亮，急急走了出来，看向宋清欢高兴道，“欢儿，你怎么过来了？”</p>
采薇行礼后又退了出去，宋清欢便让沉星流月去门外候着，自己同宋暄一道进了书房。</p>
两人在书房中坐下，宋暄看向宋清欢关切道，“坐了这么久的马车，欢儿怎的不在房中休息休息？”</p>
宋清欢笑笑，“昨儿睡得很好，倒也不累，便想着过来看看五皇兄，可是打扰五皇兄休息了？”</p>
宋暄摇头，“我昨儿也睡得不错，这会子并不困。”</p>
“五皇兄方才在做什么呢？”宋清欢好奇道。</p>
“我正在整理带过来的书。”宋暄拿起一旁的书在宋清欢面前扬了扬。</p>
宋清欢哭笑不得，“五皇兄，我们就在上林苑待三天，你也带了好几本书过来看？若是叫父皇知晓，又要说你书痴了。”</p>
宋暄这些日子听了宋清欢的劝，不再同从前一样清高，偶尔也会在聿帝面前表现一番，倒逐渐让聿帝对他的看法有所改观。只是之前聿帝听说宋暄常常挑灯夜读，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给了他一个书痴的名号，言读书虽好，却也不要凡事都依赖书本，还是以实践为准。</p>
宋清欢那声“书痴”的打趣，正是因此而来。</p>
她知道宋暄不光对皇位不感兴趣，对骑射之事也是兴致缺缺，每次来上林苑都只是做个陪衬，这次自然也不例外。</p>
可是不光怎么说，这一次的春猎他也是主角，怎能如此漠不关心？</p>
宋暄无所谓地耸一耸肩，看向宋清欢笑眯眯道，“欢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围猎之事向来没兴趣，自然要给自己寻点消遣的事做了。”</p>
宋清欢瞪他一眼，“五皇兄，这次哪里是真正来春猎的？分明是给你们相看皇子妃来了，你就一点也不放在心上？！”</p>
见她秀眉微竖，似有几分恼怒，宋暄忙放下手中的书本，“欢儿，你别生气，我自然知道这次春猎其实是为选秀大典做准备。”</p>
“那你还这般不在意？”宋清欢又急又恼。五皇兄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淡了，简直同前世的她如出一辙，凡事都不喜欢去争取。</p>
宋暄苦笑一声，眉眼间一抹无奈，“欢儿，你当真觉得，我的皇妃人选是我能决定的？”</p>
宋清欢有一瞬间的默然。</p>
宋暄的话并没有错。如今成年的三位皇子中，就数他的地位最低，轮到他的皇妃人选，也定然是太子和大皇子挑剩下的。甚至就算是挑剩下的人选中，他也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最后的拍板权，还是在聿帝手中。</p>
正因为如此，宋暄才觉得，既然明知结果无法改变，为何又要费尽心思去筹谋呢？</p>
宋清欢能理解宋暄的想法，却并不赞同。</p>
人定胜天，一切都还未开始，怎能就抱有这种消极的想法？</p>
她凝眸看着宋暄，神情郑重，一字一顿，“五皇兄，一切还未开始，春猎上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怎可以轻易放弃？”她一顿，眸光愈发凝重起来，“在我没去宸国之前，五皇兄觉得我能替父皇取回药吗？”</p>
宋暄点点头，忽又摇摇头。</p>
点头是因为那个人是宋清欢，虽然宋清欢前几年一直在韬光养晦，可是他知道，她的能力，绝对不局限于那一方小小的天地中。</p>
摇头是因为，他忽然明白了宋清欢说这话的目的是为了激励自己，为了配合，所以才改成了摇头。</p>
确实，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养在深闺中的帝姬，是不可能千里迢迢赶到宸国，还能毫发无伤地将药取回来的。</p>
瞧见宋暄的动作，宋清欢原本有几分着恼的心情忽的被他逗笑，“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一脸无奈地唤一声，“五皇兄……”</p>
宋暄不好意思地笑笑，神情凝重些许，“欢儿的意思我明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