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唐柠,愣了半晌,然后忽然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p>
这样的美人,姓李的居然还说他只是娶她当个摆设?或许他会将唐柠当一两日的摆设,但时间一长,他还能保持初心吗?</p>
她眼里涌着泪,似是解释,也似自言自语,“我本是个卖花女,十六岁就跟着他了,他在屋里与我耳鬓厮磨,到了外人面前,便说我是他的妹妹……妹妹,我这辈子都只能是他的妹妹。”</p>
她也曾在李家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母逢人就说这是我娘家妹妹的女儿,我娘家妹妹走得早,这孩子可怜,以后就在我家住下了,我把她当亲生闺女看。</p>
谁家妹妹和哥哥晚上睡一个被窝呢?</p>
“你看起来脸色很差。”唐柠倒没想到还能听到这么一段故事。</p>
唐柠心底对李征是极其厌恶的,攀权附贵,不负责任,欺骗人感情,简直恶臭。</p>
律法中有骗婚罪,但骗婚指的是男方或女方故意诈骗另一方的彩礼或嫁妆。但,像李征的这样的骗婚,律法并无明文规定。</p>
骗婚之事,很多时候女子只能自己把苦水往肚子里。</p>
即使贵为公主,有时也只能认了。</p>
前朝有个不受宠的公主在面向全国挑选驸马时,当时得宠的太监因为收了一富商的贿赂,便从中作梗为公主选择了富商家患有严重痨病的公子为驸马。</p>
结婚当天,那公子因为情绪激动痨病发作,竟当场吐血数升,导致婚事一度停滞,磕磕碰碰才完成仪式,他很快就死了。</p>
公主因为太监的贪婪而断送了大好的青春和婚姻,过了门就守了寡,最终在二十七岁时郁郁而终。</p>
“不瞒你说,去年的时候,我有了,半个月前生孩子,那孩子没生出来。”顾氏笑容里除了苦涩还有淡淡的甜蜜。</p>
她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痛。</p>
可她又觉得甜蜜,她想起李征的身影,现下那个男人就是支撑她的全部。</p>
他生得真是英俊,是她活着唯一的寄望。过人的才气让他有着一种天生的冷峻气宇,天底下最好的男子不过如此。</p>
第一次相见她是卖花女穿一袭淡紫色襦裙,衣襟洁白,裙裾在风中缱绻轻舞,他看她两眼,被她回眸发现,又羞涩地移开眼神。</p>
第二次已记不清是在哪里,只记得一条窄长的巷子,自己被人推搡,崴了脚,坐在石坎上揉。</p>
他应是去书院上学,正欲往那里经过,怎么忽然她一抬头、他一侧眉,偏偏就对上了眼神。</p>
都忘记了他是怎么走进的巷子,怎么帮她正好了骨头,她又是痛得怎样大哭,然后情绪就崩溃了,趴在他肩头上哭得满是泪痕。</p>
第三次就水到渠成了</p>
他那时并不主动来找她,也说过要与她断,但每一次丫环婆子试探地去叫他,他总是次次有回应。</p>
她便知道他也一样和自己断不了,明知道这是一条死路,却还是越陷越深了……</p>
五天前,她要生孩子了,状元爷没来,她差使身边的婆子去问。</p>
“要生了,是难产,顾姑娘问您是保大还是保小……”老婆子再忠厚老实了,说的是顾氏的原话。</p>
状元爷两道浓墨的剑眉不由蹙起来,“这些日子别联系了,我要说亲了,被知道了不好。”</p>
也是那老婆子老实,回去就一字不落地和她说了。</p>
她心凉了半截,她两腿被掰着,产婆使劲地往下压她肚子。</p>
都已经痛了大半夜,褥子下面一滩都是血,孩子却还是生不下来。</p>
她脸色煞白煞白,光洁的额头上汗渍淋漓,抓着褥子的素秀手指上青筋都鼓了起来。</p>
她那五岁大的孩子在外头呜呜呜地哭,为母则刚,她憋了一口气,总算把孩子生了下来,但却是个死胎,小脸涨红,皮肤绛紫,却是个不活的。</p>
她哭了半宿。</p>
其实问出那样的话来也是愚蠢,保大保小又能怎样,保小了莫非还能叫他抱回去养吗?原不过是想试探李征,自己在他心底的分量到底有多少罢了。</p>
也或者只是为了要告诉他,你看我这样爱你,就算是没名没分,也肯为你生儿育女。</p>
但没想到连一句宽慰都得不到。</p>
过了两天他来了,说的却是要把她送出京城。</p>
她这次不仅孩子没保住,自己的身体也受到了巨大的创伤,下面还恶露不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