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锦年暗忖：他在干嘛？兴师问罪？</p>
她一边沉思，一边把装着草莓的塑料袋放在皮包上。令她尴尬的是，那草莓刚才被挤压了一下，此刻正在滴汁，一滴一滴地浇落在不知多少钱的车内地毯上。</p>
姜锦年并拢双腿，往旁边挪了两厘米，又掏出一包纸巾，弯腰收拾残局。</p>
傅承林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别擦了，草莓味挺好闻。”</p>
前排开车的司机也说：“是啊，姜小姐，不碍事的。”</p>
姜锦年气馁。</p>
她直起腰，翻出钱包。</p>
傅承林问她：“你又想给我钱？”</p>
“是又怎样，”姜锦年回答，“那天的车费和住宿费，你都没收下。今天的洗车钱，你总得要了吧。”</p>
话没出口，她就抽了三张一百。</p>
傅承林伸出长腿，鞋底踢到了前排的黑色真皮座椅。他先是看向了别处，继而认真瞧她一眼：“你张口闭口都在和我谈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俩有什么……不正当的金钱关系。”</p>
姜锦年面上一热，像被扎了一针的皮球。</p>
她不敢直视他，只能面朝某个方向，欣赏窗外夕阳西下。</p>
晚霞残照，光影交替变幻，浅浅掠过他的侧脸。他将手腕搭在紧闭的车窗上，半支着头，像是在思考也像是在走神……他自始至终没问过姜锦年的住址，但是这辆车，正在驶向姜锦年的家。</p>
姜锦年却在盘算：完蛋了，他今天又要送她回家。</p>
这可咋办，她又欠了他一个人情。</p>
她苦思冥想，主动提议：“那个，傅总……”</p>
傅承林打断道：“我什么时候成了傅总？”</p>
姜锦年语气轻柔，只有淡淡的不耐烦：“这个问题得问你自己，你到底控股了几家公司，你经营的酒店准备什么时候上市？”</p>
傅承林神色了然，嘴角浮出一丝笑，像是听惯了诸如此类的问题。</p>
姜锦年飞快地开口：“喂，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可没有从你这儿探听内.幕的意思。我刚刚是想问你，能不能赏个脸，让我请你吃顿饭？我看这附近的饭店都挺好，招牌菜是红油火锅……你蛮喜欢吃火锅吧，我记得。”</p>
傅承林侧过身来，仍与姜锦年有一尺距离。</p>
他给了她充足的安全空间。</p>
然后，他卖了她一个面子：“走，下车吃饭去。”</p>
*</p>
暮色四合，将近入夜。</p>
街边路灯明亮，其中几盏被茂盛的树木遮挡，投下疏疏落落的影子。</p>
姜锦年与傅承林并排行走，从树荫中穿行而过。</p>
两人身边时不时地经过一些附近大学的小情侣，多半是男生搂着女生，散播着恋爱的荷尔蒙。</p>
“年轻真好。”姜锦年忍不住说。</p>
“你不也才二十几岁？大好年纪，做什么都行。”傅承林接话。</p>
他习惯性地想要拍一拍姜锦年的肩膀，正如他对待关系好的哥们。刚抬起一只手，他又觉得不合适，只能不太自然地收回来，揣进西装裤的口袋——就好像他图谋不轨，又良心发现。</p>
路边卖花的老阿婆瞅准商机，挎着花篮，迎面而来，问他买不买花。</p>
那老人穿着一件薄褂子，脚踩布鞋，满头白发梳得整齐。她絮絮叨叨地挑拣花枝，眼皮上皱纹打了褶子，饱经沧桑的面容与娇艳动人的花朵形成了鲜明对比。</p>
要不要买花？便宜卖你。老人一再询问。</p>
她的篮子里只有玫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