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秘书一路无言。</p>
倘若问他喜不喜欢那个女实习生？肯定是动过一点心。不然也不会在外开房，和她亲热。</p>
年轻、上进、活力充沛的女孩子，很能吸引一个即将步入中年、手头有些职场权力的男人。但是，这份感情比不上事业和家庭重要——这个道理在全世界范围内具有共通性。倘若能重新选择，美国总统克林顿也不会与莱温斯基发展地下情。</p>
刘秘书掂量了片刻，赶在傅承林之前，为他拉开车门，言行态度都与往日一样。</p>
傅承林坐在车内，掏出手机，看了一遍邮件，确认自己没有收到新消息。</p>
他刚准备把手机放回去，梁枞的电话就打来了。</p>
彼时正是上午八点半，交通运输的高峰期，车辆横行，路况拥堵。</p>
傅承林的司机瞧着前方长龙，叹了口气，而梁枞又在通话中催促：“院领导给你安排了一场演讲……我才知道，你是青年毕业生优秀代表，不错不错！你几点能来学校门口？”</p>
汽车的喇叭声交错混杂，此起彼伏。</p>
天色阴沉，云翳分层，水滴接连落在车窗上，仿佛汇成一条条浅溪。</p>
下雨了。</p>
傅承林看向窗外，算了算时间仍然来得及，便说：“我差不多九点能到，你已经在学校了？”</p>
梁枞正要回答，语调忽而上扬：“唉？我好像看见姜锦年了。”</p>
傅承林先是质疑：“她昨晚说了她不会去。”随后又问他：“你怎么能认出姜锦年……你最近见过她本人？什么时候见的面？”</p>
梁枞否认道：“没见过。”</p>
他觉得傅承林的反应值得细品，索性逗弄道：“姜锦年的眼睛没变，挺好看的，和当年一模一样。”</p>
傅承林没做声。</p>
梁枞虽然还拿着手机，与他说话，注意力却转移到了姜锦年身上。他心里啧啧称奇，暗叹这姑娘真有毅力，就跟脱胎换骨变了个人似的。</p>
他们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因为认识罗菡，所以，梁枞已经见过姜锦年现在的照片，但是一张图片远远比不上真人震撼。</p>
女人为了窈窕和美貌，究竟愿意吃多少苦呢？</p>
梁枞怀着这种疑问，审视姜锦年的眼光里，饱含着同情、佩服、惊讶等诸多情绪。</p>
姜锦年被他盯得不自在。</p>
她站在礼堂正前方，收了伞，抖掉积水，裙摆微微沾湿了一丁点……她暗叹天气不够晴朗，表面上依然带了笑：“梁枞同学，你好啊，我是姜锦年。”</p>
说着，她向他伸手。</p>
两人友好地握了个手。</p>
雨水顺着屋檐，淅淅沥沥往下滴。门口的大学生志愿者们，戴着帽子，忙前跑后，仍在迎接往届校友，似乎风雨无阻。</p>
他们的背后是一道鲜艳的红色横幅，其上写道：热烈欢迎海内外校友重返母校！</p>
姜锦年眺望远景，心道：即便是在这番景象中，她也能瞧出曾经斗志昂扬的青春，刚迈入校园的雄心壮志，以及一些……风情月债，痴缠不休。</p>
梁枞见她出神，忍不住开口道：“小姜，我问你个问题。”</p>
姜锦年道：“干嘛？”</p>
梁枞摸了下鼻子，直奔主题：“我太太生了孩子后，体重增了三十斤，她想减肥，试过好几种办法，也在健身房办了会员，要么反弹，要么没用。小姜，你出出主意吧？”</p>
多年前，梁枞对姜锦年的称呼正是“小姜”。</p>
当年还有个电视剧，名叫《炊事班的故事》，在一众同学中传播甚广。巧合的是，这部电视剧中也有个角色名为“小姜”，而且性格憨厚，身材偏胖。</p>
于是，每当梁枞喊一声“小姜”，就有几个男同学哄笑。梁枞起初不知道原因，后来他知道了，心里过意不去，就再也不这么念了。</p>
如今，他重拾这个称呼，姜锦年觉得有趣。</p>
她据实回答：“坚持锻炼是最重要的，当然也要节制饮食。如果你家夫人的体重基数大，刚开始减肥，她的体重会掉得很快，到了后期，速度要变慢。”</p>
梁枞又问：“节制饮食怎么搞，你有忌口吗？”</p>
姜锦年点头：“我每天计算卡路里的消耗量，不吃油炸和烧烤，坚持一周四次有氧运动。不过，我的方法不够科学健康……”</p>
梁枞双手抱臂：“我感觉你对自己太狠了。”</p>
姜锦年一笑置之。</p>
她与梁枞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直到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左手举一把伞，西装革履，气质非凡，独自在雨中行走，被伞沿遮挡的面部表情不甚明晰。</p>
她态度诚恳，一改从前的刻薄凌厉，变得安静自持、温柔如水，目不转睛又殷殷切切地望着他，几乎将无理取闹上升到了一个高度。</p>
傅承林却说：“不可能。”</p>
他还想起了她方才的话，不由得打趣道：“刚用膝盖撞完我，这会儿又想玩捏脸？我跟你说，我这人特别看重尊严，不可能随便让人捏脸。”</p>
灯火如昼，光明鼎盛，他倚墙而立，侧影与她交叠，若即若离的暧昧就在空气中繁茂滋长。室内静悄悄无声无息，她呼吸稍快，并不适应这种绮靡的勾缠。</p>
为了打破此刻氛围，姜锦年顺势道：“我调整了心态。我现在不把你当男人看，我把你当姐妹，聪明可爱、幽默风趣的姐妹……”</p>
她一句话尚未说完，他已经发问：“我在你眼里不是男人？”</p>
他没有触碰她，甚至没撩起她的一丝头发，他仅仅是一步一步徐徐靠近，强迫她退缩到了角落里，攻城略地一般，富有危险的侵占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