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简单地陈述。平稳的语调令狄里克再次沉默，连“‘恙’不会吃人”这种纠错都说不出口。</p>
反倒是埃德很快就打破了沉默，略显好奇地问：“庞培先生，您是科学家吗？”</p>
“差不多。”</p>
“您把我从难民营要出来，是打算拿来做实验吗？”</p>
“……差不多。”</p>
狄里克等着下一个问题，男孩却没再出声，仿佛得到的这两个答案已经足以令他满意。</p>
进入中央学院区域后，高层建筑骤然变多。浮空摩托放缓速度，带着微小的噪音，在楼宇之间穿行。</p>
“喜欢看书吗？”狄里克突然问。</p>
“三年前很喜欢。”</p>
“那边是中央学院的图书馆，我可以帮你办一张阅览证。”</p>
埃德顺着狄里克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到一栋有近二十层高的方形建筑，顶端仿佛被人斜斜砍了一刀，留出一道斜坡。这建筑的外壁光滑如镜，反射着点点星光，显得无比精致。</p>
但随着浮空摩托的不断接近，那份精致却渐渐变得粗糙起来，似乎并没有从远处望过来的时候那么好看。</p>
“挺丑的。”埃德评价道。</p>
“是啊，”狄里克赞同道，“不过里边还不错。”</p>
“那个斜坡是做什么用的？”</p>
“我猜是为了让它显得聪明一点……”</p>
狄里克刚刚回答到一半，就看到一个娇小的长发女孩突然出现在斜坡上方，翻过围栏，沿着斜坡滑落。即使从他们这个角度，也能看到这女孩什么也没穿。</p>
两人目瞪口呆，还是狄里克最先反应过来。</p>
“抓牢！”</p>
狄里克发出警告，浮空摩托骤然加速。</p>
女孩看起来并不像是在寻死，反倒更像是在逃避着什么。她紧贴坡面，试图减速，但这微弱的抵抗在重力和坡度面前不堪一击，唯一的作用是让狄里克赶在她之前冲到了坡底。</p>
狄里克抬头张臂，在女孩滑出斜坡之后将她接了个满怀，却因为接触点太过光滑而溜了手。怀中年轻的身体只停留了一瞬间，立刻又向下滑去。</p>
多出一位粗暴登场的意外乘客，浮空摩托险些被砸得失衡，将原本摩托上的两位乘客一同扔到地面。狄里克顾不上下坠的浮空摩托，急急忙忙捞住她的手腕，坐在后排的埃德也帮忙抓住了她的头发。</p>
女孩的求生欲相当旺盛，在受到缓冲的瞬间便一把揪住了狄里克的围巾，险些将他勒死。受到冲击，浮空摩托直接俯冲了二十多米高度，这样一来倒给营救工作降低了难度。</p>
在两人的帮助下，女孩挣扎着爬上浮空摩托，脸朝下趴在狄里克腿上，紧紧地攥着他的裤管，光溜溜的后背随着急促的呼吸不断起伏。</p>
狄里克这才抽出手来将已经因冲击而俯冲的浮空摩托重新稳住。</p>
狄里克低下头，想要查看一下女孩有没有受伤，却见她已经抬起头来，用一对被散乱的金发遮住大半的蓝眸跟自己对视。</p>
“带我走，越远越好。”</p>
狄里克会意，没有选择爬升，而是转过方向，朝着楼宇丛林的深处驶去。</p>
※※※</p>
狄里克将车停到自己住所附近的停车点，上下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孩子。</p>
“我是狄里克·庞培，那是埃德，你叫什么？”狄里克问道。</p>
“芙拉，芙拉·别沙瓦。”女孩回答道。</p>
夜风吹得女孩全身冰凉、瑟瑟发抖。所以停下车后，狄里克脱下夹克和围巾递过去。女孩穿着他的夹克，把他的围巾当成裙子一样扎在腰际，勉强遮住了身体，裸露的双腿双脚布满了擦伤的痕迹。</p>
男孩穿着旧衬衫和破凉鞋。</p>
狄里克想了一下，对男孩说：“把你的鞋子脱给她。”</p>
埃德正想照做，芙拉就表示了反对：“不需要，我能行。”</p>
狄里克点点头，不再坚持，而是转过身，蹲下来，双手后伸，朝她亮出脊背。</p>
“干嘛？”芙拉警惕地问。</p>
“有鞋子的人负责走路，光脚的负责被背。”狄里克理直气壮地解释道。</p>
芙拉毫不犹豫地扭头对埃德说：“把你的鞋子脱给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