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除了她也没别人能行了吧，埃德年龄不到。她出什么情况了吗？”</p>
“那倒没有，精神状态反而比去贝鲁层之前好了很多。不过狄里克，别忘了，当时她是有信息逸散的。”诺娜面色凝重地说，“我们并不知道那些丢失的信息是什么。”</p>
“她的所有检查都顺利通过，毫无疑点。”</p>
“正因如此，才更让我担心，我觉得在这件事得出结论之前，还是不要急于让她再进贝鲁层比较好。”</p>
狄里克沉默半晌，叹了一口气。</p>
“但我们无人可用。”</p>
※※※</p>
无人可用，经费不足——这就是现在的贝鲁研究所。</p>
798年，中央学院的宇宙学家简·贝鲁女士提出“贝鲁猜想”。</p>
803年，简·贝鲁在找到贝鲁层存在依据的同时不幸遇难。</p>
812年，贝鲁层的存在得到彻底的证实，“贝鲁研究所”成立。</p>
813年，贝鲁研究所发现了比目鱼与贝鲁层之间的关系，“贝鲁夹角”的概念出现。</p>
815年，贝鲁研究所探索出了“将人类转化为信息团态并送入贝鲁层”的技术，相关实验项目被命名为“比目鱼计划”。</p>
816年，“比目鱼计划”获得军方资助，项目发起者狄里克·庞培成为贝鲁研究所的负责人。</p>
在此之后的两年时间里，贝鲁研究所的收获只有失败。</p>
第一位志愿者，由于信息量远远超出实验设备的承载能力，引发了信息团的全面崩溃。他的信息团在四分之一秒的时间里逸散殆尽，留在实层的躯体也迅速失去了生命体征。</p>
第二位志愿者，虽然因设备的改造和优化保住了性命，但是大量的信息逸散使她颅脑严重受创，丧失了思维能力。</p>
第三位志愿者，在分析前两次失败的原因之后，狄里克等人违规招募了一名八岁的孤儿担当志愿者。那个孩子顺利地进入贝鲁层，却始终无法形成自我认知的边界。信息团不断地扩散和稀释，最终彻底消失无踪。</p>
第四位志愿者……</p>
共有十一位志愿者先后进入贝鲁研究所的地下实验室，其中四名丧生，两名成为植物人，两名被送进疯人院，一名严重失智，只能接受全天候的专人看护。最后能够自行走出这座地下实验室的志愿者只有两名，她们外表看起来相对正常，其实却存在着难以恢复的精神创伤和记忆缺失。</p>
通过分析并验证前十一位志愿者数据得知，十三至十六岁的年龄段是转化为信息团的最佳区间。太大的信息量容易超标，太小的又很难在进入贝鲁层之后完成自我存在的确立。</p>
同样经过前十一位志愿者的验证，相对男性而言，女性的成功率更高，安全系数也更大——四名丧生者全是男性，而两名相对正常的回归者全是女性。</p>
818年，军方开始考虑撤资，中央学院高层也在讨论是否要终止比目鱼计划、解散贝鲁研究所。</p>
狄里克通过正常渠道招募不到志愿者，他把目光投向难民营，却也难以找到令人满意的目标。</p>
这时芙拉·别沙瓦从天而降。</p>
于是，在了解芙拉的处境之后，狄里克便毫不犹豫地对未成年少女实施“诱拐”，并且顺利得手。</p>
※※※</p>
“……11月28日下午16时，中央学院以南七十六公里的勒卡镇发生恙袭击事件。截至目前，共有二十九名民众在袭击中丧生，三百余人受伤，六十二人下落不明……”</p>
芙拉将一勺炒饭塞进嘴巴，扭头望向挂在餐厅墙壁上的电视机。</p>
一片残垣断壁。</p>
“……救援队伍已于今天上午抵达现场，正在展开搜救行动。我们的记者也跟随他们深入到灾区第一线，为大家带来即时、准确的报导……”</p>
芙拉一边慢慢咀嚼一边看着电视，穿作训服的羸弱男孩端着托盘站在不远处，也在关注这条新闻。</p>
“这是今年的第九起了，而且规模越来越大。”狄里克坐到芙拉对面。</p>
“这东西到底是从哪儿来的？”芙拉随口问道。</p>
“恙？”</p>
“对。”</p>
“天晓得，我们甚至搞不清这些玩意儿是不是同一种东西。”狄里克一口气灌下半杯柠檬苏打水，“810年在威士第城出现第一只，812年的湖上之城事件，813年的马度卡市伪装者事件，815年的斑斓镇大屠杀……这两年更是多到让人习以为常。”</p>
“812年我就住在湖上之城。”</p>
“……是吗？”</p>
“嗯，不过我家在郊区，发现情况不对就逃走了。”</p>
“那还真是运气不错。”</p>
“但我父亲没逃掉。”</p>
“……”</p>
电视屏幕上，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穿着脏兮兮的大外套，坐在一栋倒塌的房子门前，看着救援人员抬着担架来来回回，从废墟里清理出大大小小六具尸体。</p>
尸体被并排放置在离她不到十米的地方，连块遮阳的布都没有，残破的身躯直接暴露在小姑娘的视野之中。</p>
镜头对小姑娘的面部打了一个特写，但接下来的几秒里她除了茫然地看着那些尸体之外，什么都没做，于是摄像机就有点无趣地转到其他方向去了。</p>
芙拉不再看电视，用勺子轻轻拨弄着盘子里的饭粒，说：“后来我和母亲一起，跟着难民流来到中央学院，直到她再婚。”</p>
这时电视中的新闻节目已经结束，转而播放卓格拉财团的新产品广告。一直端着托盘站在那里的埃德终于回过神，四下打量了一下，朝着狄里克这边走来。</p>
芙拉三下五除二地将炒饭一扫而空，然后端着托盘站起身，说：“我先撤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