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着这新一天的第一缕阳光，吕布卸下双手的杀戮，翻身下马，快步来到赵老三的尸体旁，满目疮痍。</p>
“三兄啊，三兄。“</p>
“你为何如此不小心，我要怎么与保儿母女交代。”</p>
吕布伸手从赵老三怀中掏出了保儿刻得辟邪人面，人面已被鲜血浸润。</p>
“你不是守护三兄的吗？三兄既死，要你何用？”</p>
吕布咬着牙，挥舞着手臂，用力一轮。</p>
手指却把这人面攥得死死的。</p>
低头看去，周身上下，只有腰间束带没有被血浸润。</p>
解束带，吕布轻轻擦拭人面。</p>
这该死鲜卑血，怎么擦都擦不干净！</p>
“表兄，让三兄好走吧。”</p>
魏续用手划过赵老三面庞，让他最终瞑目。</p>
相视。</p>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p>
“奉先，这还有一小儿。”</p>
陈治搜索穹庐的时候，抱出来一个两岁的小儿。</p>
小儿用丝帛包着，很是华美。在陈治血染的怀中，蹭得一身鲜血，他居然不哭。</p>
“想必是拓拔诘汾幼子力微。”</p>
魏续去年随父亲出塞打猎，在鲜卑部落中，听人讲过这拓跋力微。</p>
传说他是拓拔诘汾与天女所生，注定成为鲜卑一世君王。这传说，也只是一传说。</p>
“斩草除根！”</p>
吕布冷眸一闪：“天女？若敢来，我吕奉先一路斩了。”</p>
拓跋力微似乎听懂了吕布的话，“哇”的一声，哭了。</p>
这一哭，触动了魏续那根柔软的神经。</p>
“表兄，收手吧，我们已经胜了。三兄在天之灵，不会希望你变成一个屠杀小儿的暴君。”</p>
暴君这个词，不适用在吕布一个戍卒身上。魏续说出来，陈治却觉得十分贴切。</p>
杀红眼的吕布，可不就是那手掌生杀的暴君吗？</p>
“表兄，你总说霸王项羽残暴不仁，屠人城者，天道当诛。今，拓拔全军，仅剩这一小儿。你就留下他，存些仁德吧。”</p>
这话，似曾相识。</p>
吕布想起了爱妻苓儿，虎步江淮之时，吕布数有杀降之意，都被苓儿劝阻了。</p>
苓儿，若你在，也会这么说吧。你总能把我在变成魔鬼的边缘拉回来。</p>
“扔在这吧，他若能活，天不亡他。”</p>
这是吕布最后的仁慈，却是残忍的仁慈。低洼处，血水汇聚成一个血湖。</p>
两岁小儿就在这血湖之侧，没等饿死，就会被走兽叼走。</p>
但总算为这小儿赢得一线生机，魏续从陈治怀中接过力微，放入匹孤的狼皮穹庐中。</p>
“嘎嘎！”</p>
力微居然笑了，拉着魏续的手指，咿呀说着魏续听不懂的鲜卑语，不叫他走。</p>
“小小年纪，这么有心机。我已为你求得一线生机，莫言再博同情了。”</p>
“放开！”</p>
魏续狠狠的把手抽走，快步走出帐中。</p>
拓拔力微没有哭而是漏出了哀求的眼神，魏续却没有回头看一眼。</p>
他为的不是这个孩子，而是吕布。纵杀人如麻，也不能泯灭人性。</p>
“走吧，洗一洗这一身血水。”</p>
吕布见魏续出来了，一把扛起赵老三的尸体，放到马上。</p>
战马奔袭了一夜，马蹄上磨得全是血水。却毫无怨言的，驮着赵老三。</p>
来到渠水边上，吕布抱死赵老三，缓缓走入渠水。</p>
渠水中，蔓延开一道血色红霞，慢慢在水中散开，绵延到数里之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