苓草盛开，美不胜收。风不止，紫色的浪涛便在那此起彼伏。这百里苓草，种下了党锢士人的生机，也种下了吕布对爱妻的思念。</p>
浪涛太美，引来了一行三十余人。头戴又高又尖的风帽，架着高轮大车，上面是帐篷，后面白花花一片，上千只羊。</p>
不用看他们穿着、面目，就知道是匈奴人。</p>
并州北部胡汉混居已有百年，匈奴人出塞放牧，也屡见不鲜。尤其是这仲秋时节，正是收秋草越冬的时节。</p>
塞内之地，一直在放牧，草不及边关长得茂盛。</p>
本来匈奴人是不允许出边塞的，但汉朝对匈奴政策乃是抓大放小，又怕激起胡汉矛盾。这般小事，汉家官吏遇到了也只是劝阻两句。</p>
劝得住，那为最好。劝不住，也只好任其北上。</p>
三十余匈奴人，一路收秋草，收到了支就塞下。苓草味甘，可以药用，匈奴人兴高采烈的冲进去收割。</p>
宋宪见了，顿时火冒三丈。</p>
我奉先兄长一根根种的，你一片片收割，那还了得？</p>
一面吩咐人去叫吕布，宋宪命人备马，领一队十骑，策马出塞。</p>
“住手！”</p>
宋宪一声断喝，十五岁的脸庞充满着稚嫩，一双手臂却是粗壮。马鞍桥上，明晃晃的环首刀，挂在弓侧，箭囊又在侧。</p>
“谁家小儿来此多管闲事。”</p>
匈奴人抬眼看了看宋宪，继续收割苓草。</p>
“支就塞屯长宋宪在此，再不住手，休怪某不客气了。”</p>
这下可气恼了宋宪，“苍啷啷”刀出鞘，直指这帮匈奴人。</p>
“屯长，对方是匈奴人，切莫冲动。你看他那胯下马，毛发油亮，应该是宝马。”</p>
有人在宋宪耳边小声提醒，这人绝对不是普通平民。胡、汉混居百年来，胡汉摩擦不断，任何一点小事都有可能激发两族矛盾。</p>
若是两族再起争端，鲜卑有机可乘。官家怪罪下来，不是一小小屯长可以承担的。</p>
“区区一候长，也敢拔刀。”</p>
匈奴人见宋宪拔刀，笑了：你可知我须卜昌是须卜骨都侯族中的射雕人？”</p>
匈奴二十四长，骨都侯位在大当户之下，已经接近末席了。但须卜骨都侯不一样，他是呼征单于的密友，地位堪比贤王。</p>
须卜昌此话也是想喝退宋宪。汉家讲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p>
怒！</p>
宋宪提刀的手颤抖着，直指来人，大吼一声：“莫说是区区骨都侯，便是你们呼征单于来了，也没有割我支就塞苓草的道理。”</p>
“你支就塞苓草？这苓草又没写名字，你若叫他答应，我领人掉头就走。”</p>
须卜昌哈哈一笑：“我是射雕人，再不收刀，让你看看我胡人的厉害。”</p>
气煞我也！</p>
宋宪紧要牙关，强压火气，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须卜昌。</p>
这边军小吏当得憋屈，若他只是五原一民，管他匈奴贵族，提刀便砍就是。如今身在边军，又是在吕布麾下。惹到了匈奴高官，恐怕会牵连吕布。</p>
“量你也不敢出刀。”</p>
须卜昌一拂衣袖，伸手轻抚马鞍桥上一把角弓：“莫说是你一区区屯长，就是你汉家传闻的边军奉天，也不是某的对手。”</p>
“你……”</p>
宋宪一时进退两难，僵在这里。怒火不可怕，可怕的是这怒火窝在心窝，无法发泄。</p>
就这么怂了？</p>
宋宪一人能忍，但他是支就塞的人、大汉边军、吕布好友，岂不是丢尽了脸？</p>
打。</p>
不论能不能打胜，都是麻烦事。匈奴无小事，匈奴与边军冲突，无异会挑起争端，官家亦不会轻罚这支就塞。</p>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一轮骄阳肆意的炙烤大地。宋宪迎着骄阳，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缓缓滑下。</p>